石榴花儿红(散文)_杨星让
院子的北墙根一溜儿栽着五棵石榴树。五月,石榴花便红红火火地开放在枝头。
石榴花儿开放时,母亲便在园子的石榴树前忙活起来。先扫出一块空地,插上一只只线筒,那些线筒呈扇形,母亲要“接线”了。母亲踮着一双小脚,从东头跑到西头,又从西头跑到东头。不停地跑,线筒子哗哗哗地响,那些线在母亲的手里聚拢,缠绕在两头的线柱上。
我一直认为织布是母亲一项浩大的工程,一年四季母亲都在为这一工程在准备,在忙碌。那些线穗子,是母亲一冬天纺出来的。夜间,我们睡下了,母亲在纺线,我们便在母亲纺车的“嗡嗡”声中入眠。线纺好后,要缠线、接线、浆线,有时还要染线,那是为了织出花条纹或花格布。之后梳理、上机,整个工艺流程才算完成。母亲织布,是在磨面做饭忙完家务后,叼空儿坐在织机上织布,我很少见到母亲能有整块的时间专心织布。我们一家人的衣服鞋袜就是这样在母亲的手上织出来的。
我们那儿管这种手织粗布为“棉子”,细细思忖也颇有道理。它是由棉花纺织而成,不就是棉花的儿子嘛。母亲手巧是公认的,她会剪花、捏花、织布也是一流的。母亲织出的棉子,平实缜密。我们上学常常要求统一的蓝裤子、白上衣,算是我们的“校服”。母亲用染料把白布染蓝,给我们做裤子;又把白布用漂白粉漂得雪白,做出的衣服白得晃眼,像洋布做的。我穿着母亲做的“校服”,心里十分得意。
那时纺棉花有过一次革新。木匠用你家的边角木料,做成一架纺花车,功效提高了十几倍。于是家家户户都打纺车,“哗啦啦”纺花声响成一片,像是乡村大合唱。
织布却还是传统方法。母亲坐在那架老式织机上,瘦小的身躯使劲去蹬,身子向后一仰,梭子在经线中穿过,“啪嗒啪嗒”地响,布匹便在母亲的怀里一点点成长,慢慢地肥胖起来。如果是织花格布,布面上的梭子就不是一只了,另外一只就是红的或别的颜色。母亲要记着这只梭子织几下,那只梭子织几下,如果错了,花纹就不对了。
从小到大,我就是穿着母亲手织的土布,感觉很温暖。在外求学,总觉得母亲就陪伴着我,那土布有着母亲的味道。
参加工作时,我才十几岁。母亲为我准备了新被褥、新衣服。衬衣衬裤都是母亲手织的粗布。我穿着一身新衣去了几百里外的城市。来到这座城市,置身于新的同伴之间,我没有了自信,觉得自己像一只“丑小鸭”。站在那些城市青年中,尽管我一身新衣,但和那些穿着随意、甚至衣服破旧的城里娃相比,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土气。我偷偷地把衬衣衬裤往里塞,生怕他们看见了笑话。
那个年月,买什么都要票证,买布当然要“布证”,我们叫“布票”。一天一位要好的同事兴奋地对我说,街上卖的的确良裤子,不要布票。我俩赶忙前去排队购买,一人一条,八块钱。我俩穿上新裤子,专门到照相馆照了一张合影。我俩手插在裤兜里,那份得意,那个臭美。那张照片我至今还保存着。
斗转星移,岁月轮回。随着人们生活的不断提高,细米白面没有粗粮更有营养;化纤合成的的确良、涤卡布料,没有手织粗布好。粗布穿着舒适、透气吸汗、冬暖夏凉、绿色保健。于是,家纺粗布受到人们的青睐,成为人们的追求,甚至成为了时尚。
走进石榴花家纺公司,看到琳琅满目的土布制品,有高档衣服,有女人们喜爱的旗袍,有床上用品,真是一应俱全。
这儿简直是一个土布纺织博物馆。那久违的纺车、织布机,让人分外亲切。于是有人坐上去纺线,有人拿起梭子织布,倒也像模像样。她们大概找回了童年的记忆,少女的回忆。
谢杰,“石榴花”的董事长,一位优雅的女士。她带领着她的团队,正在创造一项项骄人的成绩。她的“万名万户妇女创业致富”项目,能带动周边闲散妇女劳力,利用空闲时间,每月织布收入一千余元。一名妇女一年收入一万余元,一万名妇女呢?
石榴花,多么朴实的名字。那商标图案,既像太极图,又像两只首尾相连的凤凰在翱翔。
石榴花,花开时节红似火!
作者:杨星让,笔名杨柳。山西省万荣县人,中共党员,1953年生。1969年毕业于阎景中学,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在临汾工作,1984年调入《运城日报》任副刊编辑,2013年退休。山西省作协会员,运城市作协原常务副主席。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