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工老王(散文)_杨星让
校工老王是高平人,自然会理发,高平人都会理发。我们打扑克说:让你走高平,就是打你个光头——零分。校工老王的岗位是门房,兼职打铃。当、当、当——我们便上课;当当、当当、当当——我们便下课;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我们便拿起碗筷吃饭。
那是个铜铃。也许是高的缘故,看上去很小,所以总把它与钟联系不起来。
我们学校原是一座地主庄园,这是个大地主,方圆百里很有名。他的庄园也很大,四合院一座连着一座,院子套院子,像迷宫一样,陌生人进去真转不出来呢。
校工老王轻轻拽动铃绳,铜铃便发出悦耳清脆地当当声,传遍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偌大的一座学校,就是在这么一只小铜铃的指挥下,学子们井然有序地学习、生活。
与老王相熟了,我便央求替他打一次铃。老王很慷慨地将铃绳递给我。我很高兴,使出吃奶力气拽动绳子,只见铃绳晃晃悠悠荡上去,但铃儿就是不响,连拽几次,都是如此。我班个儿最高、力气最大的刘中华过来说:你不行,让我来。他满有信心地拽动铃绳,铃儿还是不响。刘中华憋红脸又连拽几次,结果一样,他讪讪地将铃绳交给了老王。
老王一笑,轻轻拽动铃绳,当——铜铃便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后来才得知,全校没有一个人能打响铃,体育老师也不行,只有老王。
老王在这个岗位上干了二十多年,这不是一日之功。
然而,老王让开除回家了。“文革”中,不要问为什么。
我们给老王送行。老王说:我一把推子,两把剪子,哪天不挣它三块两块的!说完,手拉着铃绳,看着高悬的铜铃,眼圈红了。
清晨,我们睡得正香,忽然“咣咣咣”地敲锣声把我们吵醒。同学们坐起来,迷瞪着双眼,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有个同学咕哝了一句:耍猴的怎么跑进学校来了?
当然不是耍猴的。新来的校工打不响铃,情急之下提了面锣敲着到处跑,也真难为他了。
作者:杨星让,笔名杨柳。山西省万荣县人,中共党员,1953年生。1969年毕业于阎景中学,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在临汾工作,1984年调入《运城日报》任副刊编辑,2013年退休。山西省作协会员,运城市作协原常务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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