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一口家乡的味道(散文)——王琦
我的老家种苹果有二十多年了,但我吃苹果却没有几年。听父亲说,四十年前,家里的地以种小麦为主,上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县里引进了苹果树,自此,家家户户都种起果树来。记得我记事起,奶奶说家里的果树刚挂果,数量也不多,为了多卖钱,常常等家里人齐全时,才一起分吃一个苹果。
爷爷是家里的顶梁柱,爷爷先咬了一口,果汁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奶奶是家里的主要劳力,奶奶咬了一口,闭着眼睛,十分享受。爸爸妈妈也先后咬了一口,像是唐僧在吃人参果一般,品尝着人间美味。最后给了我,我则像小猴子一样,顺着果核转圈地咬着,把果核里的籽都咬了出来,但我却不舍得把籽吐到地上,而是吐到了土里,傻乎乎地期盼着明年能长出一棵大果树来。
之后几年里,果树挂果渐渐多了,吃苹果也不像起初那样分着吃了,可毕竟还是要考虑多卖钱,家里人所吃的苹果大都是掉到地上的或是有伤的、果面不好的、不宜做商品果的苹果。后来,每年的10月底或是11月初,红富士苹果一下来,奶奶就会将她自认为不能卖给果商的苹果拾到袋子里供我吃。
一年寒假,我因水土不服呕吐不止,奶奶吓得赶紧背着我往村里的诊所跑。大夫给我扎上针输上液,奶奶见我好了些,便问我想吃什么。我说想吃苹果。奶奶立即从家里取了两个像拳头一样大、像枫叶一样红的苹果递给我让我吃。我大口大口地咬着,完全忘记了还在输着液。奶奶笑着:“慢点吃。”我只“嗯”了一声,没多说几句就继续沉浸在美味的世界里。后来,我的脑海里常常闪现出这样一幅画面:奶奶踩着高高的板凳,高举着双手踮着脚尖,努力地从树尖上摘下了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又小心翼翼地用胸前的衬衣包裹起来,全然不顾一个女人的外在形象……
2000年,我小学毕业了,要在县城上初中了。爸爸交完了学费,口袋里还剩80块钱。我和爸爸站在学校门口,爸爸给了我78元,说道:“先坚持坚持,过些日子,苹果卖了就有钱了。”说完,爸爸把肩上的一袋苹果给我放下,朝着汽车站台走去了。
我看见袋子最上面是一个仅咬了一口的苹果,顿时泪如雨下。
上了大学,参加了工作,离家乡越来越远了,吃家里的苹果也越来越少了。可每到秋冬,我总想摆两个苹果放在桌前,不是为了口腹,而是为了想把家乡的味道咬上一口,回味一下儿时的那一份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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