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1号 发表于 2021-11-22 17:33:51

傅说,比孔子更早的圣人——平陆傅说祠

傅说在历史上是个有名的人物。前几年听说圣人傅说祠重新修建后对游人开放,我没有去想傅说祠如何金碧辉煌,如何形制巨大,而是想到了“圣人”这两个高不可攀的字眼。这是两个让人仰慕的字,作为圣人的人,不光是万众景仰的楷模,而且有一种不可冒犯的威严。

  中国历史上最早被称为圣人的,不是孔夫子,更非关羽,而是傅说,按史料记载,他比孔夫子早出生了800多年,得到圣人的称号,则早了2000多年。

  更让我惊奇的,他还是一位活着时就被称为圣人的人。而且是在未出山建功立业前,就被称为圣人的人。

  傅说祠在平陆县城东北的一座土崖上,远望去,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映出灿烂的光,一座高大的塑像矗立在祠前,气势恢宏,似在俯瞰眼前的山涧。走近了细看,塑像用深褐色的岩石雕成,直鼻高额,一身布衣,年轻英俊,昂首挺胸,显示出浑身的力气,完全没有拜相后的贵族气,倒像个山沟里常见的庄稼汉。引起我注意的,是他手扶的那只夯,一种至今仍在黄土高原上广泛使用的筑墙工具。

  我最早知道傅说,是源于孟子的一句话,“傅说起于版筑之间。”真正使傅说名扬天下的,正是版筑。

 傅说是殷商时代人。按照文字史,那应该是甲骨文时代,与所有那个时代的故事一样,傅说的故事也充满了未知,读来扑朔迷离。但傅说与版筑都是实实在在的,这片绵延起伏的黄土地,这条汹涌的大河也是实实在在的。在这片土地上,这条大河旁,发源出一种文明,诞生出几位先哲,是再自然不过的事。由黄土地蕴育出的文明又常常像大河边的沟崖一样,突兀奇绝,让人惊叹不已,又常常像奔腾的河水一样源远流长,滋润万物。傅说与版筑正是如此。

  黄土地、黄河、沟壑、洪水,为版筑的出现提供了必然,剩下的,就等着一位智者去创造和实践了。这时候出现了傅说,一位做苦役的奴隶(胥靡)。

  传说中的傅说像所有的伟人一样,长相异于常人,“形若植鳍”,面黑背驼,却又睿智博学。这样的人,出现在一群筑路的苦役中,本身就蹊跷得让人生疑。往往会生出许多故事来。首先,他的身份就让人摸不着头脑,有三种可能,一是本身就是不甘人下的奴隶,第二种可能是个隐居山林的贤士,第三种可能是个落难王公。为了造就出一个万众景仰的道德楷模,历代的史籍都排除了第三点,把傅说的身份锁定在奴隶和隐士之间。

  让这种出身低微的贤士发明版筑之术是再好不过了。看看版筑是什么就知道为什么。“以两版相夹,两边置木椽,麦草缠捆,中填土以石杵夯实,筑成土墙,以遏洪水。”这就是版筑之术,这种重体力劳动决非贵族书生所能干、所能想的。只有胥靡或与胥靡长期在一起干活的人才有可能发明出来。

  这是一项伟大的发明,作用一点不亚于如今的汽车飞机,有了它,生活在黄河流域的华夏民族才可能结束穴居时代,在黄土遍地的大河之滨筑墙建屋,有了它,我们的祖先就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时代。

  这种看似简单的方法,一直沿用到了现在。前几年,我在农村干活时,曾经用这种方法筑过无数面墙,也许是经过2000多年的变革,版筑之术到了我们那时候更加复杂精巧,因而我能说出比任何书籍中的记载更为详尽的版筑操作过程来,我们那里还有一句谚语,叫“打墙板儿上下翻”,不光是版筑过程的写照,而且充满了生活哲理。

  前几天,在一个建筑工地上,我又一次惊讶地看到了版筑术的使用。工人们把两块钢模板相夹,中间浇上水泥,振动夯实,一面结实的水泥墙就建成了。这分明就是2000多年前傅说发明的方法,分明就是版筑之术!现代化的高楼大厦,看似流光溢彩,而建筑的基本方法,竟还在沿袭傅说的版筑术。谁能说,这不是一项伟大创造,谁能说傅说不是一个伟大的人。

  站在高大的傅说塑像下南望,崖下风景尽收眼底。雾霭茫茫,山色沧然,傅说祠所在的塬面若一座孤岛般,漂浮在周围的山川之间。远处,一湾敞亮的水在薄薄的雾汽中流淌,给静默的山川增加了几分亮色。那就是黄河之水,不远处就是著名的“中流砥柱”所在的地方,那里该是激流汹涌,浪涛连天,让人生出许多豪情。有黄河作背景,傅说祠连同四周的所有景色,都有了一种磅礴的气势,同时增加了几分历史的沉重。塬下就是所谓的圣人涧,薄暮缭绕中,圣人涧似带着几分神秘,几分矜持。

  从匠人到宰相

  历史上,这片山河险峻的地方,曾发生过不少故事,著名的“假道伐虢”、“唇亡齿寒”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宫之奇、百里溪等名士就是从这里逃向了更能让他们发挥才干的地方。“伯乐相马”的故事也发生在这里。但最著名的还是傅说和傅说的故事。当年傅说版筑处那块巨石还在,听说已经成了一块有灵气的仙石,叫“傅岩”。连傅说使用过的麦秸垛,也成了“圣人秸”,还有傅说曾居住过的山洞“圣人窟”。这条山涧里与傅说有关的种种遗迹,当年因版筑术而声名远扬的傅说,就是从这里走出去,成就了商朝的“武丁中兴”。

  谁能把一个时代的兴盛与一个身分低贱的奴隶联系起来,谁能把振兴一个时代的重任托付给一个“形若植鳍”的奴隶。傅说的故事一开始就充满传奇色彩,傅说的经历始终带着下层知识分子出人头地的美好愿望。傅说的出山始终带着历代明君圣主所标榜的“礼贤下士”、“求贤若渴”的痕迹。

 傅说是被商君武丁请去的。进入殿堂的傅说果然不同于站在崖上的那位仅仅发明版筑之术的奴隶。在这里,供奉在神龛之上的傅说已经地位显赫,贵为一国之相,已经辅佐武丁干出了不朽业绩,是个功成名就的圣人。

  《史记·殷本纪》中说:“武丁夜梦得圣人,名曰说,以梦所见视群臣百吏,皆非也,于是乃使百工营求之野,得说于傅险中。”这可能是关于武丁循梦求贤最详尽的记载。让我惊讶的是,武丁一开始就把傅说定位为一位圣人。这可能是傅说不同于其他圣人的地方。

  从凡人到神祗

  做了相的傅说果真是个圣人。据有关史料,高宗武丁是我国历史上第一位有确切记载的君王,面对日渐衰弱的国势,渴望有贤人相助,本身就说明这是一位有作为的国君。那么,傅说当了相以后,究竟做了些什么,究竟怎样以一个圣人的身分为国君分忧,史料中却没有明确的记载。但没关系,重要的是,在傅说的辅佐下,殷商出现空前的繁荣,实现了中兴之治。

  作为人臣,傅说是幸运的,他遇到了能够与他水乳交融的一位明君,这是以后的志士仁人很难遇到的幸事。因而,他不光有了自己的见解,还实现自己的抱负。因而,他不光比孔圣人早生了800多年,成为中国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位圣人,而且比孔夫子幸运,干成了自己想干的事业。相传,傅说辅佐武丁五十多年,耄耋之年返回故里,“享年八十有九”,死后葬在圣人涧源头跑马泉之上。像所有被后人景仰的英雄一样,在不少史料中,傅说死后也变成了神,化成了一颗星宿,叫“傅说星”。屈原的《远游》中说,“奇傅说之托辰星兮,羡韩众之得一”。《庄子·大崇师》中说:“傅说得亡,以相武丁,奄有天下,乘车维,骑箕尾,而比于列星。”《晋书·天文志》中说:“傅说一星,在尾后,傅说主章祝,巫官也。”可见,在人们的心中,傅说是真的上天做了神,这不知道是不是对傅说的一种祝福,对圣人的一种崇敬?

  从大殿里出来,才听管理员介绍大殿的建筑形制。

  大殿叫“承钦殿”,7楹,高17米,宽24米。看上去,红墙碧瓦,重檐庑殿,斗拱飞檐,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甚是壮观。殿四周圆柱,重檐之间匾额高悬,上书“承钦殿”三字。

  据说,这已经是历史上第三座傅说祠。也是建筑最宏伟的一座傅说祠。

  另外两座早已随着历史沧桑灰飞烟灭,只剩下了史书上的记载。今天的傅说祠已不是古迹。凭借资料的介绍,我已很难想象出旧时的两座傅说祠到底是什么样子,也没必要去想象。知道今天的傅说祠,知道历史上的傅说和今天人们心中的傅说,这就够了。

  我注意到了这座修建于上世纪90年代的建筑的高大壮丽,引人注目,这可能正是集资修建这座祠堂的傅氏后人们所要达到的目的,用高大壮丽来昭示先祖懿德,用威严凝重来赢得后世的敬重,是所有后世子孙的共同心理,因而,此类建筑多是宫殿式的。据管理员说,以后,殿前还要分别修建山门、仪门和献殿。如今,世界各地的傅氏后裔正在加紧筹集资金。

  管理员说,每年的农历四月初八傅说诞辰纪念日,县里要举行隆重的官祭大典,到时候,四面八方的傅氏后人会赶到这里,载歌载舞,一派热闹景象。我不知道并无确切记载的傅说生日是怎么来的,但我知道,这是后人纪念傅说的一个节日,一个数字吉祥、热烈隆重的日子。用一个世俗的美好日子,来表示对先贤的纪念,我所知道的许多历史名人的诞辰都是这么来的。

  告别傅说祠时,已是夕阳衔山,远处的黄河和近处的山峦都被映成金色,从塬下望,傅说祠更加巍峨高大,在暮色中显得异常凝重肃穆。车行在高原的断崖间,我又一次看到了那一层层年轮般的黄土断层,心想,圣人也可能就像这黄土一样,是在不断积淀中产生出来的,历史的风沙过后,总会出现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总会出现几位出类拔萃的人物,以后,这片黄土高原上还会出现什么样的人物,还会出现怎样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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