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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南到本溪的父亲(散文)_赵望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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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4-27 11:04:54 | 查看全部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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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赵佐瑞,临猗县李汉乡(撤乡并镇后属楚侯乡)东三里村人。如果按照传统的农历计算,今年正好是我的父亲的第一百个生辰。

父亲的经历,可以算是传奇。他参加革命不久,卢沟桥事件就爆发了,所以后人尊称他是老红军时,他总是非常认真的说:“我是打鬼子的。”是啊,八路军的3个师开赴抗日前线的时候,山西是开辟的第一个游击战场,许多著名的游击战大多都发生在山西。父亲说他是打鬼子的,不是谦虚,是实情。

抗美援朝开始后,按照中央军委的命令,父亲所在的部队从成都地区出发,进军途中边动员边换装备。入朝后,立即投入第五次战役。由于战役进攻时,部队位置突出,后撤时被围,父亲同5000多名志愿军一起被俘。当时,父亲的职务是志愿军180师538团的政委,在被俘志愿军当中级别算比较高的,为不暴露身份,他化名王芳。

为了把被俘的志愿军团结和组织起来,父亲秘密跟营、连级干部和骨干联系,建立了中共志愿军战俘营地下临时党委,他被选举为书记。志愿军战俘在地下党组织的领导下,为了中国军人的尊严和能够回到祖国,同美军、台湾特务进行了不屈不挠的斗争,留下了许许多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志愿军战俘的英勇斗争,配合了板门店朝鲜战争停战谈判,争取了更多的志愿军战士遣返回国。父亲的这段历史,充分表现出他对党、祖国和人民军队的忠诚。

转业到地方工作后,父亲被分配在辽宁本溪市,负责全市的公路建设和管理工作。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本溪的公路建设还是很落后的,不像今天的公路这样畅通。市县两级公路,大多依山川河流而修,绕山盘旋而建,路基、涵洞、桥梁质量等级都不是很高。像八盘岭、三架岭都是盘山公路,路窄坡陡,胳膊肘弯路比比皆是。每年的雨季,全市的公路不是这儿的路基被冲毁了,就是那儿的桥涵被冲断了。我小的时候曾听到父亲说过:“如果雨季,咱市同时要有两处以上大的道路险情,就超出了市县公路部门的抢修能力,我就被动了。”那时,路要是不通那还了得,战备、经济建设、人民生活都会受到影响。

记得还是我刚上中学的那年,早上醒来不见了父亲。听母亲说:“洪水把路给冲断了,半夜被叫走了。”也不知道是过了几天的早上,母亲叫醒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嘘!小声点,你爸天快亮时才回来,刚刚睡下。”我悄悄地吃了饭,就上学去了。午休回到家里,看见父亲房间的窗帘还挂着呐。晚上放学,从母亲那里知道,父亲才醒来,到外面永丰浴池洗澡去了。

那些年,时常能够见到父亲回到家里时,黄胶鞋上、衣服裤子上到处是泥是土,一脸疲倦,不爱说话,也不想吃东西,倒头就睡。那时他们单位只有一辆布蓬吉普车。每当雨季,这辆吉普车真的就成了他的“专车”了,哪里有路险,他就必须出现在哪儿。

我在钢铁厂当学徒工时,也不知道师傅们从哪儿知道我的父亲是干部,就好奇的问我:“你们家的客人会很多,给你家送礼的也不少吧?”我说没有,但对于我的诚实回答,他们还是似信非信。

父亲的工作大多都是在工作单位进行的,偶尔有叔叔到家里来谈工作,也都是三言两语,说完了就走人。打进来的电话也不是很多,大都是打个招呼,通知个什么的。我也没有听说过父亲去过哪位市委书记家、市长家去窜门,拉个关系,套个近乎什么的。

到我家来得最多的是他的那几位战友。郭兆林是他们部队的师炮兵主任,也是老红军,是来我家最勤的一位。他进屋的第一句话就是:“有什么好吃的呀?”然后就到厨房,拉开抽屉,打开橱柜,只要见到能吃的他就吃。什么吃的都没有了,他就开“骂”了:“赵光腚,穷光蛋。”母亲就反唇相“讥”:“洪洞县里无好人。”因为他是山西洪洞县人,比我的父亲大两岁,我就叫他郭伯伯。后来母亲不让我叫他郭伯伯,叫他胖伯伯。因为他长得胖,性格特好,开朗,豪爽。“胖伯伯”的称呼一直到他去世。

有一年的初冬中午,胖伯伯到我家里来,看见我穿的棉胶鞋旧的不成样子,还补了好几个补丁。他埋怨了我的父亲,又问我穿多大尺码的鞋。过了几天的中午,胖伯伯拿着一双新棉胶鞋来到家里,进屋就说:“试试合适不,如果合适就穿着吧。”因为父母经常告诉我不要要别人的东西,我这时就急切地看着父亲。父亲用眼神表示了他的态度,我相当高兴地穿着新胶鞋跑了出去。那年我的这双脚,真的过了一个温暖的冬天。这是我见到父亲的第一次收“礼”,直接受益者还是我。

上世纪70年代秋末的一天,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听见有人敲门,我就过去开门,只见一位叔叔手里面拿着一个旧白布袋子,有枕头套子那么大,说是给家里送些花生来着。父亲出来了,赶紧拒绝,连说带比划,脸都憋红了,他哪里见过这阵势呀!此时父亲的肢体语言要多于口语言了,说话也结结巴巴,不像他平时那样稳健老到。那位叔叔非常无奈,只好拎着那袋子花生回去了,下楼梯时还回过头来看了看我们。我从叔叔那张淳朴善良的脸上看得出来,他此举的确没有什么不良企求。其实父亲也同样是无奈,但是总不能坏了规矩呀。这是我见到父亲的第二次收礼,却回绝了人家。

我们老家临猗县家乡盛产红枣、红辣椒和棉花,品质优良,闻名遐迩。奶奶在世的时候,每年都能给我们寄一些干枣和辣椒面来。一天傍晚,父亲用纸包了一包辣椒面,让我给秦学颜伯伯送去。秦伯伯也是老红军,他俩在一个办公室里工作,还是坐对面桌,我们两家又都住在一个大院子里,我到秦伯伯家时,他正在给菜园子浇水。我叫:“秦伯伯,我爸叫我给您送辣椒面来了。”“好啊,山西的辣椒面确实好,油泼辣椒面香得很。就是你爸爸太小气了,才给我这么一点点。”我听到这话感到太冤枉父亲,赶紧解释。“不是啊,秦伯伯,奶奶给我们寄的也不多,这还是给了你一半呢,还嫌少啊。”“不嫌少,不嫌少,小家伙还当真了,谢谢你了呗。”朦胧的记得那些年里,父亲让我给秦伯伯家送过两三次辣椒面呐。这是我受命替父亲送过的“礼”。其实这里面更多的是同志心,战友情,弥足珍贵。

回忆是对父亲的一种缅怀。继承父亲的光荣传统和优秀品格,发扬光大并传承下去,才是对父亲的最好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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