棌龙之缘

薛宝应，山西临县人，根雕艺术品收藏爱好者。数十年来收藏上千件大小各异、栩栩如生的根雕艺术精品。退休后，他在吕梁千年村风景区开设了一家“千年轩”，向游人介绍根雕知识，与同仁切磋根雕技艺，共同品味他的根雕藏品。图中藏品“恐龙”高1米，长2米，重150公斤，为他所藏众多藏品中的极品。因为这尊“恐龙”是薛宝应在吕梁大山里发现的一棵棌树的根部，它自然生长而成，没有经过任何雕饰，可谓“浑然天成”。
    佛说，一切都是缘。
    2013年春，在城里生活了将近40年的我，在一个极其偶然的机缘之下，定居到了吕梁骨脊山下的一个小山沟里——待开发的千年景区民俗街。
    住惯了车水马龙人声嘈杂的城市，对大山里的一切都感到那么新鲜。于是，从那时起，只要有空闲就跑到山里，有时相跟一二邻友，而更多的时间却是孤身一人，带着斧头、手锯、绳子等小工具，拣点枯根异枝以做根雕之用。
    第一次与棌龙相遇，是在2013年的10月10日。
    午饭后，我忽然心血来潮，极想上山去。因山里的天气冷得早，况且又在刮风，爱人劝我天好了再去。我说，只是想出去走走，就近处吧，不开车，把爱犬黑豆带上就行。就这样，告给家人方位后，一人一狗第一次走进了一个当地人唤作东林沟的地方。
    我在长满荆棘的沟东坡侧身低头搜索着，希望能遇见一两件根雕毛料。而黑豆远远的在前面开路。不大一会儿，我听见黑豆在远处断断续续地呜呜的闷叫着，我以为它是看见野猪什么的了，急忙快步赶了过去。黑豆见我过来也就不出声了。我警惕地四下观察了一遍，没有任何异常，我骂了一声，佯去追打黑豆，突然觉得头上有点刺痛，帽子也被树枝划掉了。抬头一看，是棵棌树，我知道它的学名叫栎树，栎树果也就是我们经常说起的橡果。当地人叫棌豆子。这些知识也是我从见到橡果以后开始了解的。
    在千年林区，这种树木特别多，多到连许多地名都用到它。如棌树沟、棌树茆、棌树咀、棌树林等等，往往成片出现，我平时几乎没有留意过它们。
    这次情况好像有点异样了，在林区，怎么附近只有这一棵棌树？我仔细地观察着：它长于沟坡崖边沙石之地，枝条疏朗、形态奇异，从美学的角度来看，有一股豪迈傲霸之气震慑人心。
    我坐下来，静静地呆看着它，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目标、也忘记了身旁安安静静的黑豆，一直到太阳落山……
    这之后一年多的时间里，我有意无意的对这棵棌树的观察不下10次。直到2015年春。
    我在2015年正月十八就跑到千年景区了，城里的无聊和年后的应酬我实感无味的很，还是山里清静，朗朗晴空、皑皑白雪，读读书、写写字、喝喝茶再上上网，偶尔也想象一下那棵奇特的棌树在白雪中的神姿，岂不悠哉？
    十多天后，爱人也来山里了，看着我那稀疏的但又经年未理的几绺头发嚷着要处理，我说很快就到二月二了，龙抬头时再说。闲来无事，顺便就说到了龙，从土地公公的生日说到青龙节；从传说中的图腾九似中华龙说道4500万年前灭绝的恐龙，从认识的名字中有龙的人名到带龙字的地名等等，这一天就这样在龙文化的闲谈中度过了。
    古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奇特的梦：有土地公公——像是西游记里的那个；有龙——像我老岳母的剪纸；有恐龙——像动画片里的形态；竟然还有那棵棌树！画面交叉反复出现，似乎土地在棌树旁对我说着什么……
    梦醒后，我好久无法入睡，侧身看看时间，凌晨两点半。床头有书有灯，闲翻闲看一直到天亮。
    早饭后，拉着爱人带上镐头一起踏雪走到东林沟，那棵棌树虽然叶落枝瘦，但那气韵更见狂傲了。
    “明天就是二月二了”，我说，“咱们试着挖一下吧。”不料想地硬如铁，只好作罢。
    山里的气温回暖要比城里迟的多，清明节过去二十多天了，雪还没有完全融化，既要为劳动节准备点产品，又有个关于吕梁骨脊山的文章要翻阅大量资料，棌树的事也就忙得快忘记了。
    农历三月二十日（5月8日）晚，我又一次梦见了那棵棌树，只是好像土地换作了山神，老翁变成了壮汉，劝说改为了指责……我被惊醒了，发现满头是汗，定了定心神后，我当即决定——明天一定去挖那棵树，不管它是什么。
    2015年5月9日早9时许，我们一行三人带着黑豆到了树下。刚要开挖，挺晴朗的天空瞬间飘来一片乌云，大雨突至，我们慌忙躲到崖下。我知道山里的雨说来就来，说停一会也就停了。果然，不到10分钟，雨就不下了，又是晴天丽日。稍微歇了歇，我就开始挖根，一看时间，正好10时整。
    因为树在崖边，不算难挖，两个多小时后，根全部露出来了，随即，在几个人的合力下，树从崖上推入沟底，下去一看，大家连连称奇——这树怎么没有一点细小毛根呢？它是怎么长成的呢？之后，我裁去细枝，就势将它翻了个个，这时大家同时惊呼道——恐龙！恐龙！
    我脱去手套，闭上眼睛，轻轻地抚摸着它，嘴里反复念道：天意、缘分……
    当我联系好人和车准备搬运时，突然想起了我的黑豆，这只常和野猪搏斗的威猛而忠诚的黑狗，早就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
    作者简介：1961年生，山西临县人。1983年毕业于山西师大中文系。从小喜书法、好篆刻、爱手工，现为山西省书协会员、吕梁市楹联协会副会长、汾水印社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