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远流长的（古耿）河津方言

   山王——是古耿国都城所在地。如今村中央依然矗立着一座雄伟壮观、饱经风霜的——南宫门（俗称“洞门子”），城门正南门额雕刻着“古耿名都”，这四个大字千百年来向它的后人昭示了一个史实：3000多年前的古帝国如何兴旺发达、欣欣向荣……古耿国古在什么地方？名在哪里？人们对此的探索一辈接着一辈，从未停止。但是，正式记载在史书上只有两处，其一在《史记·晋世家》，其二在《尚书·商书·祖乙》，两处共计文字（67+10）77个，耿国作为商代山西的一个方国，这已实属不易，非常宝贵。今年五月二十八日，首届华夏耿文化研讨会在河津市隆重召开，正式拉开了耿文化研究的大幕。作为一名如今的耿都人，我想就耿国的方言做一次深入的探讨。

    据相关记载，现在世界上已查明的有5651种语言。在这些语言中，约有1400多种还没有被人们承认是独立的语言，或者是正在衰亡的语言。所谓方言，就是语言中涵盖的一种人们常说的“地方话”。它是某个或大或小的地区通行的交际工具，它不仅会对当地政治、经济和社会、科技、特别是文化本身产生重大影响。方言这种文化现象是不断发展变化的，其现在的空间分布也是过去发展的结果，古耿国方言的流传、变化及发展就是最好的佐证。

    古耿国的方言，对于其他地方的人听起来是别别扭扭的，意思不容易理解。其实不尽然，静下心来，认真回味，乡土气息特别浓。古耿国地处中国腹地，是最早称“中国”的地方，是传说中黄帝时代仓颉造字的地方，可以说古耿国方言是汉字中最多的古老发音源；再就是和关中方言差不多（AA句特别多）；还有便是随着时代的发展故乡人对新生外来物品的习惯性称谓；再次是汉语的声调有一、二、三、四个，而古耿国方言的四个声调正好是相反的四、三、二、一。难怪一些学者称古耿方言是最古老的华夏“雅言”。这也许是众望所归吧。

    一、古耿方言的古老发音，虽然比较复杂，但只要是本地人，说起来顺口，听起来亲切。它显示着与汉语中的普通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给爸叫“爹”，给妈叫“嬤”，今年雨水涝，磨小麦剩余的叫麸皮，人的胯骨，穿鞋不扣后脚跟——叫靸（sa）上，借东西叫假东西，拿东西叫撼东西，用秸秆沤粪，高粱叫黍 ，这件衣服太奢（zha），把红薯煨（wei）上，买粮食叫籴（lie）粮食，卖粮食叫粜（tiao）粮食，用瓢打水叫舀（yao）水，像这样随口而出的普通话字眼，如今的人们叫它“河普”（河津普通话）。

    二、方言带有明显的地域性，这是古耿国从古至今人与人之间的一种交流方式，人们彼此交往离不开方言。尽管通过图片、动作、表情等可以传递人们的思想，但是方言是其中最重要的，也是最方便的媒介。然而，当地流传着“十里乡俗不一样，百里言语各不同。”因此彼此间存在或大或小的差异，交流起来也是有困难的，正如河津人笑称“稷山人反（pia pia），姐姐叫大大”。由此，我们可以大胆地设想：说不定西汉杨雄写的《方言》还能寻觅到古耿国的发音。有不少的学者说，古耿国方言有必要申请一下非物质文化遗产，这真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举一些例子大家就会一目了然：

    1、爷爷叫呀呀，奶奶叫聂聂或婆，舅舅叫秋秋，妗子叫（qin的），牲口叫头牯，种牛叫泼牛，阉割过的公牛叫犍牛，母牛叫婵牛，公马叫子马，阉割过的公马叫善马，母马叫阔马，公驴叫叫驴，马、骡、驴的总称叫高偈（jie）。

    2、摊稭馍的稭读（jian），炕叫“pei”，烦得厉害叫破烦，挠后痒的很叫胳软，脑袋叫得（dei）脑，滚远叫爬远，聪明得过了头叫日能或日怪，捣鬼叫日鬼，消灭叫日塌。

    3、一个字在各地读音也有差别。杀（sha）媳妇是娶媳妇。考究“杀媳妇”之杀字本应写作“索”。“娶妇”曰“索”，《三国志》中即有此例。如《蜀书 关羽传》：“先是，权遣使为子索关羽女”，又如，“魏书·吕布传”：“（袁）术欲结布为援，乃为子索布女，布许之。”这里的“索”即“索求”“讨取”之意。古代女子“以夫家为家”，对男方来讲，娶妻则是理直气壮地讨要“屋里人”，因此称为“索”。不少地方称娶妻为“讨老婆”就是这个意思。“索”字，如今普通话读作“suo”，而唐五代之前多与“色”字通假，“索新妇”又多写作“色”或“色妇”。“色”字如今普通话读作“se”，又读“shai”，对于如今的耿国人来说，这个字其实并不复杂，只是可意会不可言传，如果要研究古耿国的方言，此类情况甚多，不足为怪。

    三、脱胎于关中方言又经过演化的古耿国特色发音。就拿我们随处可见的“水”字说一说。耿国人把“水”叫“福”。也许是我们正好地处黄河与汾河交汇的地方，北面又有巍巍吕梁山相依，有山有水——真乃风水宝地，人们平日里见了面恭贺时也说“福如东海”，就是这个道理。这是一种特殊的地域文化现象，也可以说是传说黄土高原农耕地区的一种为人处事的人生大智慧，放低姿态，聚水聚福，是典型的古耿文化。

    追究其原因，古耿国方言的发音特点就是基本上没有前鼻音，平卷舌不分。没有前鼻音，一般把“zh”“ch”“sh”发“v”“tf”“f”的音。方言中这几个汉语拼音和英语音标无法表示，只能用国际音标才可以。同样，“书”也叫“fu”，薯也叫“fu”，“睡觉”的睡也叫“fu”。古时候这里就流传着一个顺口溜：有一个人，喝着水“fu”，靠着树“fu”，吃着红薯“fu”，看着书“fu”，你说他舒服“fufu”不舒服“fufu”。“是”读成“寺（si）”，“说”读成“社（she）或（xue）”。这些情况，比比皆是。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陕西的陕北语言属于晋语系，而山西的晋南地区属秦语系。每个语系的地区生活习惯也都几乎相同。古耿国是山西商周时期的一个地方方国，正好地处如今的“古中国”运城（晋南地区），因此，历史的原因它的人文理念，生活习惯和陕西接近，口音也是关中口音具多，买东西上西安，如今的耿国人并没把他们当山西人看，并不是山西人排挤他们，是他们自己的原因。

    1、如今在耿国一带历代相传的“蒲剧”“迷糊剧”“道情”的几个主要剧种在陕西、甘肃一些地方非常流行，同样，秦腔在耿国的人们群众中一样深受欢迎。

    2、耿国的方言和关中话相似，AA句特别多。比如，我们小时候习以为常的针线筐叫箧箧（qie qie），在灶锅里烤的一种饼子叫（pian pian）。一种形容“很”的“太太”，如：“好太太”“坏太太”“快太太”“慢太太”“近太太”“远太太”“甜太太”“苦太太”“美太太”“丑太太”；一件东西很黑，便说：乌洞洞黑、一件东西很白，便说是：雪光光白。还有，如：焦呱呱绿、焦呱呱轻、罡天天红、稀溜溜软、精溜溜短、啥光光硬、多么么长、咋光光明……小孩子用的小碗称为碗碗，吃饭用的勺子叫勺勺，小狗叫狗狗。这些话说起来朗朗上口，听起来娓娓动听，并且惟妙惟肖，很有韵律和节奏感，大大增添了语言的表现力。

    四、古耿国的方言虽然随着朝代的不断更替以及长时间的演化，但习惯用语有些一直不能用文字表达或不能用文字完全表达，更有甚者有些无法纳入如今的拼音序列，它的身上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前面说过有些学者笑称，它应该“申遗”了，这话有道理。下面我们只能从读音上来“通假”表示。没法用文字表达的：如：你这？就不是个养老子？；呃们心里很高兴；你这个日吧？；只能用拼音表达的，如：（pan ti）——刨地，盘（pan pei）——盘炕，（bia）玉米花——爆玉米花。油坨得——油饼，摇叉的——赶车的。形容说话、做事张扬的人“烧包”，形容生活穷苦的人“恓惶”，形容人的长相、做事好“车流”。剩饭发了霉叫“si qi”，木头腐朽叫“涅”啦，容易点燃的干草叫弱柴，用手抓住huo鼠叫掐huo鼠，脏水叫恶水，开水叫滚水，两个人一块走叫斯（si）赶社，完蛋了叫毕啦，形容精打细算会过光景的叫细法。朋友哥们叫伙计，有一股蛮劲叫（lia）怂，到了极处叫（lia）嚒得，早上叫早（kei），下午叫后舍，明天叫灭个，后天叫后个，前天叫前个，去年叫年si个，这里叫只达，那里叫乌达。机灵叫灵怂，不够斗叫憨怂，邋遢叫脏怂，滑头叫cen怂，坏蛋叫瞎（ha）怂，啥都不听叫ceng怂，固执偏激叫qiang怂，傻出力叫蛮怂，年纪大叫老怂，年轻的叫小怂，没皮没脸叫贱怂，光想着吃叫饿怂，啥都会干叫能怂，与众不同叫怪怂，啥也不会叫槑怂，见谁撩谁叫捣怂，行动迟缓叫颤怂，脑子不清叫混怂，人见人烦叫怂眼的货，张口就来，举不胜举！

    五、随着时代的发展、变迁古耿国的后人们对新生的外来物品，又有了一些习惯称谓，比如：土豆称作洋芋，西红柿称洋柿子，把火柴叫洋火，把自行车叫洋马，把铁镐叫洋镐，搪瓷盒叫洋瓷盒，搪瓷碗叫洋瓷碗，细布叫洋布，线袜叫洋袜子，总之，那些年代只要从海外来的东西与物种或者依据它们仿制的东西都可以在前面加上一个“洋”字，有其明显的时代烙印。

    六、为了让大家对古耿国方言有一个全面地、较为系统地知晓：专门挑选了几篇短文，以期达到抛砖引玉目的：

    1、假如生活日弄了你，你不要年穿，也不要吊个驴脸，不要皮干。你呢，就宁宁地趴下，也不要努起来，一直往前，就像毛毛虫一样——呼哧、呼哧……

    2、“ya qiao”喳，骑白马，一气骑到“che zha”

    3、有钱啦？把你张成怂啦，事干大啦，淋成怂啦！打架打不过人家，旁边的人就说：你才是个骡子！

    4、喜鹊喳，喳梅花，

    呃爹不与呃瞅婆家（sha）

    跑到院里问爷爷（ya）

    爷爷说呃还小哩

    把呃气得不好啦！

    5、狗腿扯了羊胯上，猪娃助了鸡架上。

    我说东，你扯西。

    胳膝盖钉掌离了蹄，鼻子插葱装洋相。

    今个要与我说个样。

    古耿国方言说到底就是一种“地方话”，虽然与汉语七大派系不能相提并论，但它仍是以语言为物质外壳，由词汇和语法两部分组成的符号系统，是人类最原始最重要的交际工具。有口语和书面两种形式，隶属汉语的一种特殊的社会现象。因此，耿国的人自古至今不论到了哪里，都以自己的方言为骄傲，即使到了天涯海角，乡音一出，乡情油然而生，古耿国的方言在家乡的人们心中根深蒂固，随着时代的变迁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体系，已到了容不下其他语言介入的地步。我们作为后人，不光要传承，还应挖掘、整理、发展，做一个“让它申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大梦，以笑对父辈们、先人们！同时，亦给后人留些念想……。

    注：文章“？”的表示口头词语，文字、拼音均无法表达的部分。

古耿方言     释  文

文字（ci）——文字

纸（zi）张——纸张

砚凹（洼）——砚台

笙胡——毛笔

戳得——印章

卜的或fu——树

棉的——土布

对展——用力拉直

放展——想咋就咋

行呼啦——可以了

坐碗或？坨的——猫耳朵

麻达——问题

碾火——厉害

玉黍——玉米

不照——不好

挨（nai）撅——挨打

外前人——妻子对男人的背称

屋里人——男人对妻子的背称

扑付——抱住

援（yuan）——用手拧

布洛——抚摸

信——砒霜

懒干手——行为不正的人

要馍的——乞丐

撇头——派头

缠手——顺手

然板——合拍

时道——看人下菜

乱歌的——胡说

砍椽——说的话不正经  雨kuo的——眼泪

zhe  te——长大

宁宁着——静悄悄

婆夫俩——夫妻俩

ya东西——丢东西

野（ya）的——不是亲的

撼东西——拿东西

不些稍——似有动静

转来转去——走着去又折回来叫踅（xue）       

下馆的——去饭店

热锅的——大烩菜

die活——超出常规

拌得——手镯

呲胳膊扎腿——多管闲事

头梳光（guo）——头梳光

把头牯系（jin）在树上——把牲口系在树上

走地（ti）干（zou）活       

受不下（ha）       

扭勾子——扭屁股

洋昏——犯糊涂

扁食或煮角（zhe）得——饺子

家伙——农具

炕沿下到厦门槛供人走动的地方叫墙近       

保墒（she） 米汤（te）       

闹悬哩——干的危险

彪或欢势——使不完的劲

？叉子——女孩子

嫩茬（ca）——火候不到

穿的鞋（hai）       

打照或打端——弄直

这人舍（sha）得       

跑起（kei）       

做（sai）呢——做啥呢

歇咧咧——实在坚持不住了

鼓劲（zhen）干       

跑慢（xia）——跑慢些

怎（zen）了一下——比如：屁股底下有一小块石头被膈了一下

拾后尾（yi）子——打扫战场

打挂——开始

砸（za）墙（qie）        ——砌墙

胡基（zhi）——土坯

大米（mei）

栽星（xie）——下小雨滴

巷（hang）道       

深井（jie）       

宣净（qie）——干净

生（sha）气       

打麦（mia）场（che）       

利火——利索

该几斗粮——欠几斗粮

往后稍（sao）——往后倒

放屁（pei）——放屁

窄管你——随便你

扑闪扑闪——电压不稳，电灯忽明忽暗

吆唤——喊叫

嗨闹——叫唤

呱、呱——打耳光的声音

呲溜、呲溜——蛇走动声音

啪、啪——甩鞭子声音

zhi        鸡  nou 牛  ye 羊

？        猪   西虫子——麻雀

丫乔子——喜鹊

猴（hou） ha——蹲下

胡云——说大话

fan手机——玩手机

圪佬——来回搅

修先人——对不起祖先

揽头——剧团跑外的

人给——现在

常（zha）——过去

贴坡        大马车上坡时已有的拉力不足，临时借用一头牛拉稍

捻弄——背后鼓捣事或人

日头——太阳

月牙——月亮

吼雷——打雷

火闪——天空闪电

bia  pei——说话不算数

上墙（she qie）        胡说话

捐干——机灵

生窍不旷——经指点也不明白

车壕（cha hao）——车轮碾过的辙

秦椒或麻zhe得——辣椒

便灶（bian zao）——进贡

毕（bei）啦——完了

不来——摆动

光景骨路滚——光景凑合

逑态的——不怎么样的男人

pie式的——不怎么样的女人

怂眼的货——人气不好

圪顶圪顶——顶顶绊绊

出门——外出打工

背上一斗笑八升（shen）       

闲浪荡——不起作用

糖疙瘩——糖块

捻馍花——拾馍花

灵醒（lie）（xie）——清醒

叫伢洽——让他去

杀威——害怕

（jie）转啦、（jie）炸啦——失了惊

戒窟恋（luan）——戒指

（pei）棱——炕沿

摘（zha）棉花——摘棉花

出红薯——挖红薯

逛达——游玩

长得美气——长得富态

干活稍磨——干活磨叽

人手——吹鼓手

把式——种庄稼能手

绺娃子——贼娃子

pia ren——白天

？ zhan——黑夜

zang fa——垃圾

茅得——厕所

齐起（kei）展——拂晓

kei来——起来

捏个或能捏——凑合

搓——筐子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闲（han）逑着哩       

钻（juan）眼——地边被雨水冲成的坑

泼草——割草

一脸骡子毛（mu）还想混得吃个马料——狐充狗打

上会——赶集

一平(pie)地——一块地

zhao ti——浇地

han 啦——闲了

火啦——急了

chen——牵牲口用的绳

申辕——驾辕

申火——承担

架（zha）绊的——拉车的牲口脖子上的物件

臭（pia）的——拉车的牲口屁股上的物件

受活——爽快

不高兴——不喜欢

（pia）或遮尘——        老房里上面的隔层

看（pie）——看病

安置安置——打点打点

ha——杏

任人不来——受人摆布

圪里圪弯——不直

沙的——生的

推头——理发

噻晃——嘚瑟

稍腔——用语言讨好别人

稍门——大门

厦（sha）门——屋里门

亮门——厦门外附装的透气门

串门——走邻居家

翻舌头板板——翻闲话的人

花袖得——新媳妇

讲究的人叫嫂、婶、奶会在前面加个花，如花嫂、花婶       

走秋厦——走舅家

走麦拔（pa）——新媳妇婚后第一年麦收后回娘家

转匝匝——转圈圈

干缭乱——心急如焚

驴拽磨（wen）——驴拉磨

瓦渣——瓦片

黑老哇——乌鸦

稍鼠子——黄鼠狼

蝎虎得——壁虎

捻窝——眼睛

捻窝哈啦——眼睛瞎了

脚（jie）底板——        脚底板

长屋沿倒——厦坡全流水

行沿——厦坡沿口刚流水

ABB句       

一溜溜  一会会  一阵阵         一顺顺  一根根  一哈哈

一排排  一点点  一撮撮         一增增  一眼眼  一股股

一片片  一络络  一层层         一辈辈

AABB句       

平平安安    高高兴兴

风风光光    风风雨雨

风风火火    家家户户

堂堂正正    口口声声

婆婆妈妈    结结巴巴

支支吾吾    清清楚楚

日日夜夜    大大方方

亲亲热热    大大咧咧

指指点点    唠唠叨叨

哭哭啼啼    冷冷静静


王广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