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满龙门路_姚春燕

近日下班回家，看见龙门大道开始修路了，不禁感慨，这条路从通车到现在十余年了，确实该保养了。提起这条路，我有太多的记忆、太深的情感。

    那年我24岁，他25岁，男未婚、女未嫁。经熟人介绍，我们相识于龙门大道西山公园之下。也许一开始的相见，便是后来恋爱生活的预兆。我们见面不到五分钟，天空便下起了瓢泼大雨。那时的我对他除了白T恤、高个子，再无其它印象。后来问起他时，他也一样，除了记得我穿个绿裙子，不高的个子，也无其它。幸好介绍人给我们双方留了对方的手机号，否则我们的故事也就到此为止。也许我们双方都觉得初次见面有些匆忙，给对方一个电话解释是基本的礼貌之举。没想到，这一个电话，就让我们两个青年男女开始了马拉松式的恋爱。

    那时，我在永民中学教书，他在铝厂上班，两个人既无车，又无房，还无积蓄，属于“三无”人口。每次的约会地点除了吃饭的小饭馆、公园之外，便是龙门大道。已记不清，那条路在相恋阶段，我们走了多少遍，只记得从朝阳升起，到夕阳落下，我们或并肩走在这条路上，或他骑个自行车我坐车座后边。在2007年那个人人几乎骑摩托车、开小洋车的年代，我俩步行或骑自行车往返于河津与铝厂，在外人看来，绝对是“奇葩”一族。人们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一点不假，当时的我，竟然为这个只有一辆自行车的他，深深所吸引。也不嫌弃他贫寒，反而觉得很浪漫。当时的我们除了有大把大把可供挥霍的时间外，在物质方面似乎什么也没有。但我们彼此却期待每一次的相见。相见前的期待、相见时的快乐、相见后的回味，满满的都是甜蜜。
    两年的恋爱长跑后，我们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可由于我是临时工，他又没学历，双方家长死活不同意。他懊恼，我痛苦，中间几度在龙门大道谈到了分手。可几天不联系，又都惦记着对方，就这样分分合合，一直闹到了我考取市第二中学教师岗位。工作解决了，学历嘛，身外之物，关键是双方家长也被我俩磨得没了耐性，就遂了我们的心愿。

    恋爱很甜，婚姻不易。婚后为生活打拼的日子，更让我俩尝到了奔波的辛酸。

    新婚后，我在市第二中学担任班主任一职，他天天从铝厂骑着那辆结婚时唯一的值钱家当——“五羊小公主”来学校，婚房便是学校的单身宿舍。有一次，大冷的冬天，他骑着摩托赶来，脸冻得红扑扑的，却从怀里拿出一个还冒着热气的饭盒，急切地说：“快吃吧，你最爱吃的京味饺子！我从铝厂买来赶到学校，就为了让你吃口热的。媳妇，班主任辛苦，犒劳一下你这个功臣！”看着热气腾腾的饺子，我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当时想，有个疼自己的老公，再苦再累也值了。

    一年之后，我怀孕了，严重的妊娠反应让我的脾气变得异常暴躁。有时，他大老远从铝厂赶来，我还总抱怨没房没车，学校宿舍空间小、味道重，晚上楼道动静大，休息不好。也许是我无意取闹的一句话，让买房买车计划列入了我俩的生活日程。

    随着临盆日期的越来越近，我的体重也与日俱增，行动越来越不方便。我便向学校请假，回到铝厂他的单身宿舍居住，这样也方便他照顾我。生孩的前两个月，我变得特别能吃，他变着法给我做红烧肘子、狮子头、炖牛肉。农村出身的他总是说，多吃肉才能身体好，生孩才容易，可谁知到医院检查时，医生说我体重严重超标，需要少吃多锻炼，否则得剖腹产。这下子，他从以前变着法做好吃的给我，改成了天天陪我到龙门大道遛弯锻炼。他工作忙，每天晚上下班回来，匆匆吃完饭便给我绑好鞋带，穿好棉衣，拉着我去强行锻炼。当时我体重达到了160斤，走一步，停两步，走的路程长了，还喘气，脾气特别大，他像哄小孩一样，拉着、拽着，只希望我在生孩子时能少受一份罪。有次看见别人遛金毛、泰迪狗，他开玩笑说：“媳妇，人家是遛狗，我这是遛媳妇！”气得我直在他身上捶。

    就这样，临产前的两个月，每天下午或晚上，我俩又回到了恋爱时“压马路”的生活，只是说话的内容从热恋时的情话变成了我肚里的孩子。

    伴随着孩子的出生，生活琐事也越来越多。给孩子喂奶、洗尿布，吃饭、打扫房间，来自家庭和工作的压力，让从没拌过嘴的我俩开始吵架，甚至有时“打架”。有时吵完架，我气得跑出来，一个人走在龙门大道，心里骂自己：当初瞎了眼，怎么看上个他？此刻的我脑海中全是他的不好，以前他对我的好，早已抛至九霄云外。也许当时的龙门大道，是我走过的最孤独、最漫长的路。

    婚姻也像这条龙门大道一样，刚走时，一切崭新，一切美好，时间久了，是需要彼此磨合，彼此包容，不断修复的。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孩子也长大了，天真活泼又懂事。房子也买了，虽不大，却也温馨。车子虽不豪华，但出门也遮风挡雨。我因为工作原因，依然奔波在河津与铝厂两地。每次离家时，经过龙门大道，我心里想的是学生、是工作，那是我的生活保障，也是我人生价值的体现。每次回家时，路过龙门大道，我心里装的是孩子、是家庭，那是给我温暖的地方，是我前行的动力。

    龙门大道，从修建到现在十多年了，我也走了十多年。它就像一个记录者，记录着我们这个小家庭从无到有、从两人世界到三口之家、从“三无”到“三有”；它又像一个见证者，见证着我与他以及孩子的成长，让我们变得更加坚强、更加豁达、更加珍惜彼此。正如歌里唱的那样：“长长的路，慢慢地走，只要我们十指紧相扣，就把一路风景看够……”前方无论晴天亦或风雨，我们会同甘共苦，走完这长长的一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姚春燕/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