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岗：运城是个动词

我一直想为运城做点事

我的籍贯和出生摁了她的印章

我的口音和脾性袭了她的味道

我的见识和生长得了她的真传

我被运城塑造得没有死角

像麦子一样周身覆着一样的颜色

像血液一样流淌着熟悉的节奏

像盐湖的盐粒一样丢不掉它的咸

可我除了搬得动我的文字

其他什么也指使不了

连一列慢火车停靠运城的事也做不到

多年来连接我与运城的那个车次

终点始终是临汾

不肯往前再多走一步

我知道应该赞美

赞美运城就是赞美我

可我用不惯任何一个形容词

就像吃不惯运城以外的任何一种食物

运城从来不缺赞美

当你回溯那些久远的过去

目光总会收拢在河汾交汇的那片区域

当你顺着黄色大河汤汤而过

才渐次放慢脚步，身形总要跳过龙门、蹚过渡口、转过峡弯

在一段山河拱卫地势嵯峨之地盘桓流连

这儿，就是运城

用黄土和盐写下历史引言的地方

我们血脉与源头的汇聚之处

运城本来就是个动词

一处因盐运而生、有凤凰齐飞的地方

一个脚步、车轮、船帆驮出来的名字

一片山路、土路、水路连起来的河山

一位肩扛、腰撑、手刨走过来的故人

无时无刻，总是不肯闲着

许多年来，始终没有停下

像我生活于此的亲人

白天忙了地里，晚上忙在月下

晴耕雨不歇，冬藏闲不住

男人劳成翁，女人熬成妪

嘴上说话从来不耽误手上干活

连喝酒也一定要划两拳

哪怕左手跟右手

二大爷说总得带个动作

作为动词的运城

喻称大运之城

吹南风之薰，咏秋风之赋

托福禹舜尧，崇义关云长

有猗氏殷富，有崔张爱情

而我，并不祈求她能保佑什么

生在这儿已是好运

与她孵出的泱泱文明相比

它们灿若星河熠熠生辉

我渺如微尘不值一提

可我仍然相信她只能是勤恳的动词

所有的田野和男人女人都是

河水一样永不止息

才担得起那些浩荡的恩典

一切运来时转，才会

应运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