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_郝丽娟

    卡卡是我们家的第一只狗狗。

    在卡卡之前，我一直对带毛的动物没有好感。

    父母搬进小院后，二弟首先提议，家里养只狗狗。因为父母年纪大了，我们姐弟三个，平日里忙于工作和生意，孙辈们又大都在外地上学，只有寒暑假才回来。如果有只狗狗的话，一来可以看门，二来父母也不至于太寂寞。

    卡卡在一个多月大时，来到我们家。当时它还没有断奶，父母就用狗奶粉喂它，母亲还给它缝了小小的被褥。

    我们都笑说，卡卡这待遇，不比我们差。

    卡卡是金毛和可卡的混血。它聪明，很快就认识了我们家的每个人。我每次回家，它欢迎的方式很特别，远远地看到我，先是满地打滚儿，然后才撒着欢儿跑到我跟前，舔我的衣角，舔我的鞋，不过我知道，它的注意力在我的包里，它嘴馋，能吃的不能吃的它都跃跃欲试，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它经常和上幼儿园的小怪抢零食。

    我们对卡卡的喜欢只是对宠物的一种喜爱，可弥弥就不同了，她俨然是把卡卡当成了家庭的一员。有一次卡卡淘气，咬坏了父亲几盆花，二弟教训它，顺手在它头上打了一下，弥弥却哭得稀里哗啦，说，它只是一只狗狗，你动手打它，你就是以大欺小。

    我们都笑弥弥，这一笑，弥弥把我们都看成了同谋。

    其实我们都喜欢卡卡，不只是弥弥。说起卡卡，和说起我们家的孩子一样，直呼其名。一会不见它，就会问，卡卡呢？而不是问狗狗呢？在外地上学的校儿、怪怪、臭蹦每次给家里打电话，末了都不忘问一句，卡卡还那么淘气吗？或者是，卡卡又长大了吧？又或者是，卡卡没干什么坏事吧……卡卡更像是我们家一个长不大的淘气包或者开心果。

    我们偶尔也搞恶作剧，比如喂它酸酸的山楂、喂它咬不开的夏威夷果，它很配合，歪着头，做出各种怪异的表情逗我们。它洗澡的时候很乖，长毛被水淋得全贴在身上，很滑稽可笑，它却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洗完澡可能是它觉得很舒服吧，撒蹄儿满院子跑，它的毛光滑蓬松，在阳光下很好看。这时候的卡卡就开始往我们身上蹭，求抱抱。它很会察言观色，知道谁这会儿更有可能抱它，它选中了目标，就眼巴巴地看着你，使劲地冲你摇尾巴。如果求抱失败，卡卡就静静地卧在脚边，很安静，很温顺，一会儿就发出了鼾声。

    我们都笑说，卡卡，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卡卡最经典的动作就是后腿直立，前爪搭在人身上。但它更喜欢和怪怪这样，可能是怪怪一米八二的个头，它站起来更容易交流吧？常常是怪怪的双手握着卡卡的两只前爪，脸对脸地玩。

    我们经常在朋友圈晒卡卡的照片，捕捉它每一个憨态可掬的瞬间，几乎熟悉我们的人都知道我们有一只可爱的卡卡。

    卡卡每天早上陪父亲去公园锻炼，它起来后就支起前爪在门口等父亲出来。父亲耳背，行动缓慢，有卡卡陪父亲，我们也觉得放心。我隔三差五地去公园，它见到我，高兴得又跳又舔我，围着我转圈，有时还前爪搭在我腰上跟我走一段，但它知道我不是它真正的主人，可能也怕父亲找不到它，只陪我一会，就跑去找父亲了。

    常常是父亲前脚进门，卡卡后脚就跟上回来了，从不贪玩，从不晚归。

    有一天，父亲回来半个小时了，仍不见卡卡，父亲不放心，返回公园，看到的卡卡，却永远不会跟着回家了。它嘴角流着血躺在地上，头朝着回家的方向。

    是哪个该死的司机，伤害了我们的卡卡？

    二弟正在上班，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说卡卡出事了。我是看到了二弟发的朋友圈才知道卡卡已经离开了我们，我怎么也不会相信，我昨天晚上回家，卡卡还围着我打滚撒欢。二弟回到家，收拾好卡卡的食碗和小被褥，还不忘盛一碗满满的狗粮。临出门，母亲拿着两根香出来，说，完了点上两根香，愿卡卡投胎能遇到一个好人家。

    差四天卡卡到我们家就整整一年了，这三百六十一天的快乐不是日子的叠加。卡卡的离开，弥弥的伤心是毫不掩饰的，她随后在朋友圈发了小文回忆和卡卡相处的点点滴滴，情之真，意之切，引起朋友们一片唏嘘。当时就是这个刚上初中的小女生把卡卡抱回家的，她对卡卡的感情比我们更甚。父母那天中午没有吃饭，说没有胃口。那种失落是我们事先没有想到的。

    二弟很快又物色了一只两个月大的纯种金毛，毛色、脸型和眼神都与小时候的卡卡十分相像。母亲把它抱在怀里，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卡卡。二弟说，以后我们不只是要教它乖巧听话，更要让它学会自我保护，不受伤害。

    我们都懂。

    这只纯种金毛，我们给它取名梅西，小名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