洼圪斗 散文_张信心

上周末我送孩子去延安上学，在延安大学工作、生活了几十年的朋友海民哥做东请吃饭。由于孩子报到后就不能出校了，我们两个人吃什么呢？他说那就干脆品尝陕北小吃吧。傍晚时分，他开车接我到枣园路上一家铺面不大的饭店“子洲南记抿节”，店里早已顾客盈门，我们只好坐到支在门外的小桌旁。

“抿节”是什么，我以前闻所未闻。与店主人搭讪，听他介绍说，抿节在陕北方言中读“抿节儿”，或“抿尖”，是当地一种粗粮细做的面食。抿节用的面是由豌豆和小麦磨合而成的杂面。制作过程是将和好的面团放在密布筛孔的铁制抿节床上，用手掌抿压而下，这就形成了一寸左右长的小节，呈扭曲状。吃时将抿节下锅煮熟，浇以素汤，汤里有豆腐丁、土豆丁、豆角丁等，并有韭黄、葱花、香菜、蒜末、芝麻、辣酱、香油等十多种佐料，营养丰富，易于消化吸收。

说话间，两碗抿节、半盆素汤和一盘码放12只小碗的佐料就麻利地上桌了，我们按照个人口味加汤调料，下到嘴里果然豆香浓郁，饶有风味。于是每人连吃两碗，其间聊天叙旧，相谈甚欢。

海民哥说，“抿节就是咱们老家的洼圪斗”。洼圪斗在山西多数地方叫“漏鱼儿”，也是一种粗粮细做的面食，河津方言多叫“洼圪斗”，或“漏圪斗”。

后来仔细琢磨，抿节与洼圪斗除制作过程相同外，也有几处不同：一是抿节用的是豌豆和小麦磨成的杂面，洼圪斗用的多是玉米面，这大概是两地农作物品种差异造成的结果。二是制作抿节的器具是铁制的抿节床，而洼圪斗则用木制的板帘。三是可能因为两者器具筛孔大小不一样，洼圪斗比起抿节来，稍壮实、硕大些。四是抿节这个名称体现了它的制作过程，而洼圪斗因为状如蝌蚪，是它形状的概括。

我们小时候正值艰苦年代，家里粗粮多、细粮少。记得母亲为了节省白面，就采用这种粗粮细做的方式，隔三岔五给我们做一顿清淡可口的“洼圪斗”，当然，汤汁、佐料远不及现在丰盛。那时家家都是如此，家里都备有木制板帘，以便随时制作，洼圪斗也就成了改善生活的家常饭。后来条件好了，做的人反倒越来越少了，洼圪斗便成了人们忆苦思甜、调换口味的稀罕物了。

海民哥和我同村，平时很少回乡探亲，一门心思做学问，尤其在他父母过世后，就更少回来了。我总觉得，这次请我吃抿节是他的刻意安排，其中一定暗含着某种深意。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那份永远割不断的乡愁、乡情、乡谊，我想只有“独在异乡为异客”的人，才能体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