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碗清凉的“井拔凉水” 散文_靳建忠

三伏天的中午，大地就像着了火，到处都是火辣辣的。田地里劳作的男人，大汗淋漓，口干舌燥，耐不住烈日的炙烤，一阵阵心烦意乱，索性扛起锄头，回家避暑。临近村口，就看见井台树荫下围满了打水和乘凉的人们，大伙儿嘻嘻哈哈闲聊着。男人直奔井台，立马蹲下身子，趴在桶沿上，一阵猛灌……喝足后，方才站起来，嘴一抹，朝着打水人“嘿嘿”一笑，算是打个招呼。打水人也不生气，在一旁笑着，旁边的老者喊道：“娃呀，慢慢喝，这天热、水凉，可不敢激住了你！”

这新绞上来的井拔凉水，冒着凉气，清甜甘冽，喝到肚子里，那真叫一个爽！直感觉冷气瞬间从五脏六腑一直渗透到骨子里，凉甜解渴，美到心窝。男人一通海喝，顿感神清气爽，暑气尽消。他打着饱嗝，笑哈哈地跟大伙儿打着招呼，并不急于回家，抢过别人的水桶，帮着打水。只见他熟练地把水桶挂在井绳的挂钩上，手扶辘轳，两腿分开蹲成马步，把水桶放入井中。随着辘轳的飞快转动，水桶迅速滑入井中，待水桶底部碰到水面时，男人一只手拎起井绳，左右晃动几下，借着巧劲，顺势往下一掼，只听“咕咚”一声，水桶便喝满了水。这时，男人右手握住辘轳拐把，飞快地转动着，只几下，满满一桶水就绞了上来……男人不惜力，一连帮着大伙儿绞了好几担水，才扛起锄头回了家。

温柔、贤惠、勤快的女人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早早把黄瓜、甜瓜、西瓜泡入了新绞上来的井拔凉水中，专等“掌柜的”从田里归来。进了门的男人甩掉汗衫，赤膊上阵，在脸盆前捧着凉水一洗，用浸满凉水的毛巾在胸前、后背一抹一拉，浑身上下的燥热和劳累，踪影全无，顿感神清气爽，无比轻松惬意。这时，女人把早已在凉水中拔好的西瓜摆上了小桌，一切两瓣，男人手捧半个西瓜，用勺子挖一口塞到嘴里，沙、脆、甜，冰凉冰凉的，吃出满嘴的水来，汁液甘甜，沁人心脾。

女人洗洗手开始擀面条。她把早已醒好的面团，放在撒上棒子面粉的案板上，用力压成薄饼，然后用擀面杖一下下擀成大大的面片。面片越擀越大，女人一边撒上棒子面粉，一边把面片卷到擀面杖上，往前一推，再往后一缩，如此节奏，翻来覆去，终将面片擀至薄而均匀，折叠成一摞，左手压着面片，右手持刀，娴熟、准确，边切边撤，动作协调优美，就像是在舞蹈。切好的面条薄厚均匀，宽窄一致，下入滚烫的开水中，只需一滚就好。面捞出沥水后，必然会倒入井拔凉水中，而且要连过两遍水，盛入碗中，浇上花椒油，撒上黄瓜丝，拌上醋蒜汁，一碗香喷喷的凉面就做好了。男人端上凉面，就着蒜瓣、辣子，吸溜一大碗下了肚。凉面的清香，花椒油的滑腻，黄瓜丝的鲜脆叠在一起，加上井拔凉水的甘冽，那酸辣清香的感觉真是一个享受……

在暑气难耐的夏日中午，这一碗井拔凉水，解暑热、败心火、降暑气；这一碗井拔凉水，映照着乡下人的淳朴和豪爽，清凉着三伏天里难捱的暑气和燥热，也浇灌着其乐融融的乡村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