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古渡遐想

吴王古渡寨门 （资料图）

吴王古渡

王敬民/文

在晋南平原的西南端有一个峨嵋岭，在这块肥沃的黄土地的西沿上，有一个古老的吴王村，吴王古渡因此而名。

站在沟坡顶上，俯视黄河，十里河床使河水变得宽阔而舒缓，少了些奔腾和咆哮，多了些壮阔和厚重，显现出母亲河的慈母情怀。抬头西望，秦晋一衣带水，遥遥相对。

公元前636年的春天，流亡19年的晋公子重耳，在秦国的支持下重返晋国，兵不血刃，即位晋君，就是从吴王渡过河入晋，使晋国走向辉煌的。短短几年时间，他便开创了春秋五霸的丰功伟绩，成为名垂青史的晋文公。

当秦国护送船只快要靠岸时，重耳的一个随从，也是重耳的舅舅，名叫子犯，和他的君主，也就是他的外甥重耳有一段对话，司马迁专门把它记了下来。子犯对重耳说：臣下我跟随您四处流亡奔波各国这多少年，犯了不少过错，我自己很清楚，何况您呢？您马上就要做国君了，请让我从此离开吧。重耳说：回国后，若不能与你子犯同心共事，有河神作证。说着便将自己的玉璧投入河中，以此与子犯盟誓。

重耳扔的那块玉璧，不知今天是否还沉睡在古渡岸边的泥沙里，但永不停歇的浩浩河水，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见证了一代又一代君主卸磨杀驴、兔死狗烹的悲惨景象。共患难易，同享福难啊！子犯的担心也并非多余，但却遭到另一个随从的鄙视和讥讽，认为他是忸怩作态、邀功领赏。这个人便是备受民间推崇的介子推。当时他也在船上，听了子犯的话，便嘲笑说：分明是上天保佑公子，而子犯却当作自己的功劳邀功请赏，太可耻了。我不能与这种人同伍。于是便悄悄躲开，最后被烧死在绵山。

提起介子推，不由得让人又想到稍后一点同样被民间所敬奉的屈原。屈原生逢战国时代，面对急剧转型变革的历史洪流，忧心忡忡、悲愤交加，认为“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觉得这个污浊的世界没有自己这样清高之人的立足之地，便一头跳进汩罗江去了。看着眼前这永不歇息的黄河，不也在与泥同行、与沙同流么？世界本就正反相依、清浊相间，长江黄河，一清一浊，各自奔流，几千年来，不也在滋养人类、造福社会么？而我们的民间传统文化却总是过分追求理想化、乌托邦，喜爱走极端，把一些高尚、纯洁绝对化以后，结果便会走向反面，制造出无穷无尽的人间悲情。

说到兔死狗烹，不能不让人想起此成语的发明者韩信。三家分晋之后，此地便划入魏国的版图。作为四大古渡之一的吴王古渡，一面临河、三面环沟，天然的军事要塞，自然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在距渡口一公里远的村东，至今仍保留着当年魏王寨的寨门。公元前204年，魏王豹反叛刘邦，刘邦封韩信为左丞相，进攻魏国。韩信采用声东击西的方法，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佯装在河西的临晋关（今陕西大荔）渡河，魏王豹信以为真，在河东蒲坂（今山西永济）严阵以待。结果韩信悄悄地从上游的夏阳川下水，突然直登吴王渡。在此厉兵秣马、排兵布阵，一举攻下魏国重镇安邑，俘获魏王豹，为刘邦一统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在此地面向黄河的空旷沟坡上，至今仍屹立着韩信大将军的巨大塑像，名曰点将台。一代叱咤风云的杰出军事天才，竟死于妇人之手。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不能不让人仰天长叹！

战争，顾名思义，为争而战。胜利都是用鲜血染成的，“一将功成万骨枯”。生命的历程，不该有那么多的腥风血雨。大自然赐给人以生命，我们应当珍惜；赐给人以秀美山川作为家园，我们应当珍爱。

宽阔平展的河床，给河水提供了广袤自由的空间。由于泥沙的沉淀，便出现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循环。眼下，黄河主流紧靠东岸的吴王古渡，抬头西望，无际的芦苇在微风中摇荡，万顷荷花装点出一个又一个绿洲。这不就是诗经首篇《关雎》所描绘的地方么？相传，周文王与妃子太姒一见钟情的爱情故事，就发生在吴王渡与对岸夏阳川之间的“河之洲”上。“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优美的景色中发生优美的故事、优美的故事中凝练出优美的诗句。

史书记载，在对岸的河边“尚有瀵泉，泉眼大者水面面积达二十亩，河水浑而瀵水清”，而今已成为陕西的一个旅游景点，国家4A级名胜风景区，名曰“处女泉”。其实，河东岸的吴王古渡亦有一泉，名曰“童子泉”，应与对岸的处女泉为同一源泉。“童子泉”不仅水量充足、水温适中、水质细腻甘甜，且含有人体所需的丰富的矿物质。由于水比重较大，人入水不沉，如绸拂身，给人以无穷的享受。处女泉连着童子泉，在处女泉的旁边，矗立着一座大型雕塑，名曰天作之合，象征着秦晋之好，祝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浑厚的黄河犹如母亲的乳汁，滋润着中原大地、培育出厚重的河东文化，华夏文明从这里起步。三千年文明看陕西，五千年文明在三晋。眼前这个小小的吴王古渡，无处不散发着浓厚的历史回味和文化墨香。

吴王古渡深厚的文化底蕴、奇特的山川地貌、优美的自然生态，吸引了众多旅游开发者的极大兴趣，山西省政府已将其列入重点工程项目，包括黄河文化体验区、黄河风光观赏区、生态旅游体验区、休闲康养区、古村落风味餐饮等项目。村干部说，他们村有7000亩耕地、3000亩沟坡地，有山有水，目前正在规划，所有的饮食全部自己生产，包括粮油米面、鸡鸭鱼肉、蔬菜水果，无公害，纯天然。前些年两岸浮桥的架立和高铁的通行，大大改善了交通条件。围绕吴王古渡这一文化旅游建设重点项目，该县将进一步加大基础设施建设力度，栽好梧桐树，引来金凤凰。不久的将来，吴王古渡这个文化旅游的处女地，定然会被装扮得焕然一新、楚楚动人。游客在这里观赏滔滔黄河，回味悠久历史；畅享绿色生态，陶醉自然美景；体验河东文化，感悟华夏文明。

（《山西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