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上弦月辉总相宜 胡春良 散文

七夕是中国最具神话气息的节日之一，更是被冠以“中国情人节”的美誉。每每七夕来临之际，似乎空气中都充盈着不一样的味道，诗词曲赋华彩绽放，情深意浓，人人有情怀，个个有故事！

七夕节，与牛郎和织女的传说有关，古人对自由美满爱情的渴望和追求，通过美丽的传说进行了酣畅淋漓的表达，使其成为中国人永恒的精神图腾之一。难怪宋人秦观在《鹊桥仙》中这样吟唱：“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诗意月光，情痴古今。

说起七夕，有许多记忆涌上心头。在童年的家乡，爷爷奶奶那辈人大多不识字，比如我奶奶连她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就是这样一群和我奶奶一样不认字的山村老人，却都会讲牛郎织女和嫦娥奔月的故事，并且讲得声情并茂、讲得出神入化。我们小孩子也是听得如痴如醉，望着天空发呆，对于遥远的天河心驰神往，对于美丽的月宫无限向往。

我有时也在想，大山里很闭塞，抬头不是大树就是大山，那时没有电，月亮就成了夜晚最长情的陪伴。月亮、月光，对于人们有特殊的意义，除了精神层面，还有实用层面，比如利用月夜加班干农活儿等。这月亮的陪伴，是孤独的、单调的，也是甜蜜和温情的。一如奶奶一样不识字的人，面对月亮，也会有传说，有故事，有诗意情怀（当然，奶奶可能并不知道什么是诗意情怀）。

受传说故事的影响，月圆之夜，我时常会望着圆月出神，想象着怀抱玉兔的嫦娥，她的衣裙是月光织的吧，她的脸和月光一样美丽吧，她怀抱的兔子是不是也会发光，兔子吃什么，会和山里的野兔一样跑得很快吗？奶奶说，月宫里还有吴刚，他没完没了地砍着桂花树，那树怎么会砍不倒呢？大山里的大斧头很厉害，如果用来砍桂花树，是不是一定能砍倒？再比如，奶奶说的天河是什么样的呢，和村旁的太宽河一样吗？是不是也有鱼和螃蟹，也可以在里面游泳呢？

奶奶说，七夕那天喜鹊都要到天河上搭鹊桥，那天是见不到喜鹊的。童年时也留意过，七夕那天喜鹊的确很少见，偶尔有一只飞过家门口大香椿树的树梢，奶奶就会说那只鸟是懒汉，不想去天上搭天桥，人家牛郎织女盼星星盼月亮，一年只有一次见面的机会，还不成人之美！奶奶表达着她朴素的“不满”和“恨意”。我真想拿着长木杆去追喜鹊，让它赶快飞到天上搭桥去。

记忆中，七夕那天总会下雨。奶奶总会说，那是织女流的泪，一年只有一次见面的机会，不哭才怪呢。下雨看不到月亮，就会想那牛郎织女能看见吗，那喜鹊在黑乎乎的天河能搭起桥吗，天河涨水了吗等，担心得不得了。七夕搭鹊桥是我童年时关注的大事，似乎比好吃的还重要。

人们都说在葡萄架下能听到牛郎织女的悄悄话，我对此深信不疑，特别想偷偷听一听，可惜那时山里没有葡萄。山葡萄是有的，但晚上不敢去山林里。后来，村里一户人家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株葡萄苗种在院子里，长势很好。葡萄架上经常会有鸡飞到上面过夜，难道它们也知道七夕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也想听悄悄话吗？我的发小也是听着牛郎织女的故事长大的，他居然说在葡萄架下听到了悄悄话，绘声绘色地讲给我们，那份神气与神秘，令我们羡慕得很。他讲的许多话如今我们都记不得了，只有一句织女问牛郎“带糖了吗”，至今令人捧腹。

天上有天河，村边有太宽河，天河上鹊桥的影子会不会倒映在太宽河里，童年的我们认为是可以的。七夕时节，萤火虫已经比盛夏时节少多了，但是我们总可以捉来许多，把它们装进南瓜花中，用细绳子绑住，当作灯笼。我们拿着特制的灯笼照路，跑到太宽河边，迎接我们的除了微凉的风，就是流淌的河水，鹊桥的影子一点都没有。不死心的我们，趴在河边的卵石滩上，耳朵贴着地面，希望听到牛郎织女的脚步声。除了哗哗河水，唧唧秋虫，蝈蝈的浅吟高唱，照例是没有什么脚步声的。我们玩累了、疯够了，带着一身被露水打湿的旧衫裤，拖拉着露脚趾头的布鞋各自回家了。运气好的小伙伴，梦中可能会见到牛郎织女，说不定好心的织女还会“赏”一大颗糖呢！

七夕，一弯上弦月，几多风情，丰盈意象，是中华文明跃动的浪花，轻浅总相宜，古今同美丽。仰望天空，有故事的祖国就像会讲故事的老奶奶，亲切，幸福。随着文明进步，和谐发展，七夕节的模样也许有了新的一面。说不定牛郎织女现在已用上了智能手机，每天都可以通过视频互相倾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