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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新貌 安武林 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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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13 10:33:36 | 查看全部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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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弟打开他家大门的刹那间,我听见一阵响亮的狗叫声。我头皮发麻,脚底板像是被刚铺上的柏油粘住了,一动不动。跟在我身后的妻子和女儿身体稍稍向旁边一闪,绕过我跟着三弟进了他家的院子。我有点羞愧,又有点恼怒。

三弟是知道我的,从小到大,与其说我讨厌狗,还不如说我对狗存在着深深的恐惧之感。我害怕狗,像是一份隐痛、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一样,三弟家养狗竟然没有跟我打个招呼,让我没有一点准备。三弟家的大门,那么宽敞、高大,而且还是电子锁。不过,我的脑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狗吠声和狗龇牙咧嘴的样子。狗在哪儿呢?我四处寻觅着。

妻子和女儿已经很多年没随我回我家乡了,三弟的新房她们自然没有见过,就连我也没有见过:方方正正的院子全部用瓷砖铺就,东西南全部都是平房,只有北面做了照壁。妻子和女儿很惊讶,忍不住夸赞:“这个房子盖得太好了!”

“汪汪汪……”我扭过身,原来狗在门楼的平台上。狗不大,但也不小,我只能看见一个狗头,对大小的准确概念并不清晰。我能肯定的是,它是一只黄色毛发的狗。三弟呵斥了一声,狗立刻停止了狂吠,不仅摇头摆尾做出欢迎的姿态,而且有点载歌载舞的样子,看来,它已经知道我是这个家族的一个成员了。

我诧异的是,狗怎么爬那么高?看家护院,不至于像喜鹊一样必须要站得高高的。院子四面都有平台相连,狗在房顶上可以转着圈奔跑,活动空间倒是蛮大的,对狗而言,一点儿也不憋屈、不委屈,相反,从容得很呐。我携妻带女是回来探亲的,以往回家都是住在二弟家里,那时,三弟的新房子还没有盖成。我们一家三口参观了三弟所有的房子,我是一边看,一边赞叹。我忍不住夸奖三弟:“真不愧是搞房屋装潢的!”

我们家是麻花世家,到我们兄弟这一茬,基本上是第四代传人。这门手艺,传到我们这里几乎传不下去了:二弟去做婚庆公司了;三弟给建筑公司做保温材料的装潢去了。三弟家房子里居住的空间大、卧室多,大卧室、中卧室、小卧室,三弟的两个儿子及两个儿子的全家,都住在这里还绰绰有余。三弟的心思我明白,这不就是一个大家庭的天伦之乐图嘛!一大家子人和和美美地住在一起,其乐融融。三弟对于幸福的理解、对于人生的追求,以及他个人的理想,都栩栩如生地活跃在这座房子里、这座院子里。

妻子参观了三弟家的厨房,出来时兴奋地对我说:“老三家的厨房比咱们家的厨房高级多了!”冬天取暖用的是地暖,太阳能提供热能;厕所,用的是马桶,我这样患有“三高”的人,上厕所不用下蹲了;洗澡,也是非常便利。一切生活条件,和城里一模一样,甚至比城里还要优越。最开心的是妻子和女儿了,她们开心和满意的笑容,是对三弟家居住条件和居住环境最大的肯定。

我瞅着一尘不染的院子、地上的瓷砖,疑惑地问道:“狗不在院子里乱跑吗?”

弟媳笑着说:“狗不下来,不进院子,就在外面和屋顶上。我们上屋顶给狗喂食。”也难怪,院子能保持得那么干净。我暗暗钦佩,弟媳把狗驯养得如此听话,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院子瓷砖铺就,大小、色彩、花纹,都是很美观、很大方的。三弟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生活美学或者说实用美学,可是不能小觑,我看到屋内的空间、布局、装潢,都是颇为讲究的。我想,一定是找了专业设计师画的设计图纸。我问:“这房子是谁设计的?”三弟笑了,一笑脸就红了。三弟和我很相似,不仅外貌,性格也相似,都属于腼腆型的,一害羞,脸便红了。三弟说:“哥,是我设计的!”哎哟,我在心里惊叫一声,不禁感叹,亲兄弟怎么啦?亲兄弟就一定非常了解吗?瞧瞧这村庄,我生活了几十年;瞧瞧这院子,我们兄弟相处了也几十年。可是这变化,我还敢认吗?一切都变得如此陌生,我必须拿出十二分的精力去努力寻找那些熟悉的影子,否则,我很怀疑我是否属于这个村子、是否在这里生活过。

三弟的家建在公路旁,这条公路直接通向另一个县:闻喜县。坐在院子里向北望,高大的白杨树摇曳着,似乎总想把下巴支在屋顶。我拿出手机定位了一下,吃惊地发现,这里是东窑村。东窑村和我们村一公里之隔,但属于闻喜县管辖,我们村在夏县最北边,处在与闻喜县的交界处。二弟说,直线下去就是东鲁村。哎,想我在村里读小学时,东窑村两个兄弟和我坐同桌,时光荏苒,现在许久没消息了。

我突然想起,走过公路,路的那一边就是娃娃沟,我始终不知道那里叫“洼洼沟”还是“娃娃沟”。娃娃沟有我一个小学的同学,几十年都没见过了,我一直觉得我们家是村子里最穷的人家,住着窑洞,但我去过娃娃沟同学的家以后,发现他们家比我们家还穷。我那个同学小小年纪就去杀猪养家了。我问三弟,娃娃沟我那个小学同学的情况,三弟说:“人家杀了一辈子猪,现在还在杀猪。不过,他不住娃娃沟了,已经搬到下面去了,就是门口的路往南走,在路旁边。”唔,真不错。看样子,我的老同学已经摆脱了贫困,我在心里暗暗替老同学高兴。

三弟的院子里没有树,但他留了两条小小的绿化带,本来毫无生机的瓷砖,有了绿植的映衬,显得生机盎然。我看到有几盆长得茂盛的鹅掌柴,便问弟媳:“是不是你们家老二结婚的时候别人送的?”弟媳笑着说:“哪里哟,是我自己种的!”哎哟,惭愧我号称是养花人、爱花人,可我养的鹅掌柴,比弟媳养的逊色多了。真没想到,不缺植物和绿色的乡下人也开始种草养花了,他们对居住环境的美化、对大自然的热爱,和城里人并无二致了。很显然,大家的生活富裕了,开始享受生活了。

我一向不相信数字的,但眼下实实在在的变化,不能不让人信服。“汪汪汪……”突然,狗大叫起来。我皱着眉问三弟:“怎么啦,是来人了吗?”三弟说:“不是,是鸭子跑得远了,狗喊它们回来!”哈,这是一只牧鸭犬吗?在房子的后面,是三弟的地,他在那里扎了鸡窝、鸭窝,养了数只鸡、鸭。狗在屋顶上像是卫兵一样守护着家禽,鸡、鸭都是安全的。

夜晚,天暗下来了。无边无际的黑,是我从童年就一直畏惧的黑。我住的房间,南面的墙上开着巨大玻璃窗。像我这样快一米八的个子,都够不着窗户,如果想关闭敞开着的玻璃窗,我不得不踮起脚尖,或者踩着凳子。虽然是平房,但房子差不多能有城市楼房的一层半那么高。

星星格外明亮,它们像随时都可以飞进窗户里似的。风柔和得像丝绒一样,轻轻滑过肌肤。很奇怪,这个时节,在北京晚上睡觉我不盖被子是冷的,而在这里,什么都不盖,一丝凉意都没有。我不知道为什么,两地的温度是差不多的。也许,是田野的凉风融合了庄稼地里的热气,二者搅拌以后极其适合皮肤。静,无限的静。我觉得每根汗毛孔都张开了。无限的惬意,无限的松弛。煮熟的面条、软体生物、稀泥,一切柔软的东西都适合我此刻的感受。

第二天一大早,我跟妻子顺着拐沟的马路向南走去,妻子说,有一家的房子盖得像别墅一样,漂亮极了,她要带我去看看。是谁家呢?我一路上都在猜测。八卦楼,成了我们村里地标性的建筑。它竖立在十字路口上,北边,是拐沟;南边,是八亩园;东西,是我们村的主干道。我小时候上学放学,走的都是东西的主干道,当年,坎坷不平,尘土飞扬。此刻,我正向着八卦楼的方向往前走。我一边走、一边看,马路两旁都是漂亮的平房。令我惊讶的是,两边马路上,都有深深的排水沟,无论下多大雨,都不会造成积水的现象。突然,妻子说:“看,就是这家!”妻子站住了,用手指了指。她是城里人,觉得贸然闯进人家的院子是不礼貌的,虽然大门敞开着。我可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迈开大步就往人家的院子里走。走到门口时,我紧张了一下,哎呀,有没有狗啊?这要是猛地窜出一条狗,我准是狼狈不堪啦。来不及了,我已经走进这家的院子了。正当我东张西望时,有一个大个子、头发花白的中年人走了出来。我们都伸长脖子,眯着眼睛打量对方是谁。“哎呀,是武林呀!”对方叫出了我的名字。亲切的乡音,我用拼音都拼不出来“武”,“五”“入”音的混搭。“哎哟,是孟吉大哥。”我也认出来了。他当年是生产队长,我是大队部的广播员和通讯员。我们是熟悉的,用城里人的话说,还有同事之情。我说我没有事,就是想看看他的房子。

他的房子是三层楼,二层像是观景台一样。孟吉大哥向我介绍房子的构造和布局的时候,我看到房顶上有一条狗,探头探脑地打量着我们。我骤然一惊。房子如何漂亮,我顾不得细看,我满脑子都是狗的影子。我在村子里倒是没有见什么狗,想必它们都待在屋顶上吧?

童年的小河桥,没有了。马路旁的白杨树,没有了。一切熟悉的风景,都变得陌生了;但新鲜、新奇。我怀念从前,但我更喜欢现在。我冲着屋顶上的小狗招招手,心里问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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