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村的李子

夏季到了，尽管市面上的水果琳琅满目，买回家一尝，却味道寡淡，愈发吃不出水果原有的口感。这时，我格外留心坚强哥的朋友圈。盼望着，盼望着，我一天天对着手机望眼欲穿，快要按捺不住那颗焦急的心了。就在前两天，终于，他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消息：李子熟了。

还记得上高一那年夏天，在树林里的布谷鸟一遍一遍悦耳的催促声中，我知道麦子快要成熟了。同学郭金格带我去他们村玩。我总是对中条山脚下那些村庄充满了憧憬，因为我从小就是听着中条山神奇的传说长大的，总想接近传说。我羡慕山下的人，他们肯定近水楼台先得月，经常去爬山。那是我第一次去赵村。虽然没有如愿去登山，却意外遇见一片李子园。天气炎热，地里鲜有人的踪影。我偷偷摘了一颗青李子，塞进嘴里咬一口，苦涩难咽，随手将剩下的李子扔掉，这是我第一次吃李子的记忆，苦涩不堪。

四年前，我在一个微信群结识了一个名叫坚强的大哥，渐渐对他产生了兴趣。据了解，他得了一次病后，眼看着别人一个个出去打工挣钱，自己只能待在家里，心里苦闷，便常去村后的山坡上转悠，意外发现本村失传了二十多年的老李子树苗。他小心翼翼地挖回来，找了几个上了岁数的人鉴别，得到了老人们一致肯定。他像得了宝一样，在自家最好的三亩地上，请师傅嫁接了老李子。接着他毫无保留地帮助其他村民嫁接老李子，如今他们的老李子已经发展到二百多亩了。他们村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和资源优势，适合李子的生长。

我闺女在老家参加高考的那一年，我把她送进夏中后，独自回了家。次日早上，我去了坚强哥家。进了家门，一栋宽敞明亮的砖瓦房映入眼帘，好客的主人领着我从里到外仔细参观一番，干净整洁，布局合理，看得出坚强哥的日子过得很滋润。随后，他带着我又去了他家的李子园。由于是头一年，枝头上的李子稀稀拉拉，有乒乓球般大小，青绿中透着白。坚强哥欣喜地告诉我，还有一个月，李子就成熟了。

赵村人种植李子的历史已有很多年了，但到底有多少年，谁也无从考证。坚强哥记得他爷爷年轻时曾经挑着担子去运城、垣曲卖过李子。每天天蒙蒙亮，他爷爷挎着馍布袋和水壶就出发了，饿了啃口干粮渴了喝口水，蜿蜒的土路上留下了他疲惫的身影。那时没有其他交通工具，赵村人用双脚去印证尘世的艰辛。

坚强哥三十年前承包过村里的李子园。他还记得那时的一棵李子树产量能达到750斤，李子树的树龄大多二三十年了，李子的个头也大，口味特甜。他前前后后与李子打交道了三十多年，对李子有着很深的感情，望着枝头上那一串串一簇簇的李子，喜不自禁，像看到自己的孩子一样亲切。他盖房子欠了不少外债，这几年卖李子把以前拉的饥荒全部给填上了。每年李子快成熟的季节，卖李子的收李子的帮忙采摘的，村里热闹得像过节一样。客商们的拉货车开到了乡亲们的田间地头。前两年，都是他们自己推着车去外村寻找买主，由于路上颠簸，损耗的李子着实不少，令人心疼。

未认识坚强哥前一年夏季，妻子突然馋李子了，她从陕西网购了一箱。名字听起来有食欲：黑布林。这种李子个头饱满，黑紫黑紫的，看起来特别诱人，可是咬一口，满嘴冒酸水，能把牙酸倒的那种，不带一丝的甜味。唉，这种中看不中用的李子，令人失望。

自从我得知坚强哥与李子这段渊源后，也迷恋上李子的味道。每年，当他家的李子成熟后，我都要求他给我快递到石家庄。我哼着小曲从快递驿站把李子搬回家，迫不及待打开箱子，浓浓的李子香扑鼻而来，真是“醉了醉了”。坚强哥很细心，给每个李子都套上了网套，因而寄来的李子没有一个被挤压碰伤。我来不及洗，捏起一个，用手搓搓，便塞进嘴里。第一天，李子红里透着白，咬一口，水分极大，酸里带着甜，有种脆脆的感觉。第二天再看，李子由红变紫，吃起来特别甜，皮肉渐渐分离，外面的皮能撕下来，甜味过后，还有一丝微微的酸。这略微的酸更丰富了李子的味道，酸酸甜甜才是人生嘛！我每天下班后，先吃几个李子，尽情享受着李子的味道，享受着故乡的味道！不过不能吃得太快了，吃完了，还得再等上漫长的一年。

每年山李子成熟的季节，也是坚强哥年前最风光的时候。媒体记者们慕名而来，他面对着镜头，镇定自若侃侃而谈：“我这是老李子，老味道，我们村种植李子有几百年历史了……下一步就是把我们的树管好，让李子品质更高，带动我们村民富起来！”祝福坚强哥及他们村的李子。

谷树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