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加了糖的三白瓜 张军 散文

那碗加了糖的三白瓜  张军  散文

“我给你加几勺糖，吃起来更甜”，老丈人一边说着，一边把白糖往桌子上盛满三白瓜的碗里放着，围坐在桌子旁的我们纷纷端起加了糖的三白瓜一饱口福，那甘甜入喉、清凉入肺、沁人心脾的口感让每个人都感到无比美味，欲罢不能。这是我以姑爷身份去万荣县看望老丈人，老丈人盛情款待我时的场景。这样的场景好多年来重复在上演，每每想起老丈人弯腰给我碗里三白瓜加糖时的情景，我都会感到心里暖暖的，甜甜的。

出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的老丈人，共有兄弟姊妹五个，他排行老二。年幼时家境贫寒，父母早早过世，没有了大人的照料，五个孩子相依为命，过早地尝尽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和世态
炎凉。好在有长姐的照顾，几个弟弟妹妹也算是吃饱了饭、穿暖了衣，这样的日子粗茶淡饭，每个人却都感到很快乐，至少在那些个年代没有受过冻挨过饿；这样的生活平平淡淡，每
个人却都感到很欣慰，大家抱团取暖照样度过了春夏秋冬一年又一年。生活俨然这般困苦，但孩子们终究还是要长大，在这样艰难困苦的境况下孩子们也渐渐长大了，长成了大小伙和
大姑娘，可以为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活了。

为了让家人们在人前能抬起头挺起腰，生性倔强长大成人后的老丈人毅然决然地扛起了家里的生活重担。他一边忙着地里的农活，一边到县里的酱醋厂打零工贴补家用。在老丈人看
来，没了父母亲的关爱和照料，作为家里年龄稍长的男孩子，他必须站出来为家里扛起所有生产和生活的重担。就这样，无论严寒酷暑，不论风霜雨雪，一年又一年，一月又一月，一
日又一日，他不辞辛苦，起早贪黑，日夜操劳，帮着家里人过上了在外人看来还算可以的生活。眼看着日子一天天地好了起来，成家后的他又思谋着托人说媒替弟弟妹妹们成家。可以
说，老丈人为了兄弟姐妹一大家子人的生活，真是操碎了心，吃尽了苦。

过好了光景的老丈人，在帮着兄弟姐妹们的同时，自个的小日子也过得风风火火，膝下生养了三个孩子，两个女孩和一个男孩。老丈人辛苦操劳了大半辈子，吃尽了没文化的苦，在孩
子们的读书学习上宁是没让孩子们落下来，他说：“我再苦再累也不能让孩子们受苦。”也许是老天爷不忍心让受过苦的人再受苦，也许是他前半辈子修来的福分，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很
是出息，先后考上了大学，后来还分配了工作，吃上了皇粮，小女儿也嫁给了一个懂技术会手艺的年轻人，儿女们的小日子也过得红红火火。

作为长女的妻子，二十多年来在外工作，一得空便和我驱车回家看望老丈人。回到家里后，妻子总会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个遍，替老丈人捶捶背揉揉肩，陪他聊聊家常唠唠嗑，陪着丈
母娘做做饭菜，洗洗衣物。每次在老丈人家里，我都会受到热情招待，老丈人会把积攒下来的个头较大的三白瓜挑出来，让我们美美地享用一番。通常情况下，他会把熟透了的三白瓜
用刀挖一圆盖如茶壶，然后用勺子将瓜汤舀到碗里，再加几勺白糖，我们围坐在桌子旁一勺一勺喝起来。这个时候的老丈人甚是开心，满脸笑容，用他自己的话说，“为了吃上这么一口
三白瓜，好多人都不问价钱，百儿八十买上一个瓜是常有的事。”“三白瓜不但可以下火，还能明目护肝，润肺抗癌，抗衰老，老少皆宜。”看着儿女绕膝开怀吃喝的表情，老丈人心满意
足地述说着三白瓜的好处，那畅快的笑声不断地响彻在小院里的角角落落。

几十年来，老丈人含辛茹苦地把一大家子人的日子往好里奔，常年的劳累使得他累弯了腰，染白了头。如今，年逾古稀的老丈人体弱多病，行动不便，也被孩子们接到运城市区居住以
便于照料。在我的印象中，老丈人平素间衣着朴素，生活俭朴，儿女看望他时常给买些新衣服新鞋子，但他总是舍不得穿。他说，“我一大把年纪了，吃饱穿暖就行了，别花那些多余的
钱”，他总是在替自己的儿女着想，却唯独不为自己着想。

前些时日，我和妻子驱车回万荣办事，路过一片即将成熟的三白瓜地，一个个青白滚圆的三白瓜静静地躺在地里，亮晃晃地等待着庄稼人前来采摘。妻子说，万荣县南张乡这一片区域
海拔较高、光照充足、昼夜温差大、降雨量适中、土层深厚不黏结，特别适合三白瓜的生长。一到了七八月成熟时节，外地客商便会不约而同前来洽谈收购，本地的瓜农和商贩们则会
在四通八达的公路沿线两侧设立瓜摊欢迎南来北往的四海宾朋前来品尝挑拣。三白瓜不但清爽多汁，而且低糖高硒，富含氨基酸及多种元素，能防癌抗癌，是理想的保健瓜品。听着妻
子动情的讲述，我的思绪一下子飘到了老丈人为我碗里三白瓜加糖时那充满温情的场景。

美丽富饶的黄土地让万荣这片沃土产出了甘凉爽口药食两用的三白瓜，也养育了老丈人这样勤劳朴实善良可亲的厚诚人。眼下又到了三白瓜成熟上市的季节，想着过去看望老丈人时，
他不但让我们在家里吃饱喝足，临走时还不忘给我们车后备箱里装上一两个三白瓜，我的心里总不是滋味。我爱三白瓜，因为它给我美味的享受，但我更爱我的老丈人，因为他平淡低
调，朴实无华，表里如一，清白自守，不辞辛苦，甘甜与人。但愿他老人家健康平安，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