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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奔流 浮桥天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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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7 10:05:08 | 查看全部 阅读模式
杨孟冬/文
自古以来,黄河中下游水流都是附着着大量泥沙的。倘若有一天,人们真的发现她与往常不同了,突然变清了,那是由于气候变化导致的上游水量减少,而流经平原地带泥沙容易沉积下来所形成的短暂影像片段。太多的时候,她都是一副橙黄色容貌。她没有老态和沧桑一说,展示给人们的永远都是激情张扬和无穷的活力。

只能说,华夏大地特殊的地理构成加上劳动人民的勇于创造,才孕育了这样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流。华夏先民在与她建立深厚感情的过程中,饱尝了太多的喜怒哀乐。但她反哺给华夏先民的精神财富,却是巨大的,是任何事物都替代不了的。人们对她的情感,既简单又复杂。因为,她是一条维系生命的河,又是一条让人无限慨叹的河。

华夏族群围绕着她,走出了一条数千年文明的道路。华夏先民在她的哺育下,思维更加活跃,思想更加智慧,斗志更加饱满,凝聚力更加强大,创造力更加丰富。人们在与她共处的过程中,已经习惯了她时不时就会使出的任性脾气。但人们在内心深处,始终对她保持着十分的敬畏。

春秋战国时代,人们把她称为“浊河”。之所以这样称呼,或许跟这个时代扰攘纷杂的社会空气有着一定的联系。人们对她充满了渴望,期盼着她能呈现出绿色的波涛,不再迭起汹涌的泥浪。可以遥想,当年那位秦后子为了逃国而面对她的茫然和无奈。但他最终向自己发起了挑战,利用聪明智慧架设了一座浮桥,这才履险如夷地跨过了这道天然鸿沟。而这鸿沟,又几尝不是人生历程中的艰难和险阻呢?也可以想见,当年载着一代医家扁鹊亡灵的那艘船只,又是怎样在风波诡谲的河面上漂浮荡漾?但人们并没有因为她的波涌浪卷,就放弃意志坚定地飘摇。这种飘摇,又何尝不是生命旅程中的痛苦和羁绊呢?因而,无论艰难险阻,还是痛苦羁绊,都是她历练和锻铸华夏先民坚强性格以及大无畏精神的动力和源泉。

人们清楚,希望归希望,倘若有一天她真的改变了容貌,变得清澈了,那就不是她的性格了。她一次次的决口改道,给人们带来的是惊心动魄和重建家园。但,人们从来没有从心理上对她表示痛恨。人们只知道,这是她给予人类的生存考验。人们理解她,也包容她,对她的情愫只会越来越浓,越来越深,越来越近。因为人们用智慧告诫自己,她是华夏族生活土地上的一条“动脉”。她的存在,就是华夏族代代繁衍、生生不息的基础和根脉。

春秋时代秦后子在黄河上建造的河桥,给后人留下了丰富的想象。但由于它消逝得太快了,恐怕也只有秦后子的团队亲眼见过它横亘天堑的恢弘气势。尽管如此,它都是曾经骄傲的存在。但是,抛开“秦晋之好”不说,秦国和晋国那时候也不可能因为这道天然鸿沟就“老死不相往来”。因而,人们就发明了船只,既可以捕鱼采莲,又解决了水上交通的困难。当年,秦穆公前来晋国迎亲,以及虞乡(今山西省永济市虞乡镇)人民赴秦国搬运医家扁鹊的亡灵,不就采用的都是船只吗?可见,造船技术在那个烽火纷争的时代就已经比较发达了。

到了战国晚期,秦国经过改革发展具备了统一六国的实力。尤其在军事方面,已经是锐不可当的了。上世纪70年代,陕西省西安市临潼区境内发现“秦俑坑”的壮观场面,就充分见证了这一事实。当时,秦国的主人,也就是后来的秦始皇。他的政治目光深远,又得到了军事家尉缭和政治家李斯等组成的智囊团鼎力支持。他们仍然采用之前的“远交近攻”方针,从公元前246年开始了“逐个击破”的军事行动。短短五年时间里,就攻击了魏国4次、韩国3次、赵国1次。

魏国和秦国距离最近,黄河是他们的分界线。但秦国的主人并没有因为这道天然鸿沟,就改变“近攻”魏国的行动计划。就当时而言,魏国的国都在九十多年前早已从安邑(今山西省运城市夏县禹王乡)迁到了大梁(今河南省开封市)。本来作为他前哨阵地的“蒲邑”(今山西省永济市蒲州镇),这时候却成了他的后防。或许,他们还满以为滔滔黄河就是护卫国土、阻拒敌人的天然屏障,满以为这个霸业在西戎的国家不具备吞并各个诸侯国的军事实力。等到秦国又一次在这里的黄河上建造了一座浮桥,天兵天将下凡一样进攻到蒲邑地面上的时候,他们这才如梦初醒,实在是管中窥豹小觑人家了。

大禹当年凿“吕梁”,打开了黄河向前奔流的通道。这个地方,就在今天的陕西省韩城市和山西省河津市之间。黄河犹如一条巨龙,从谷口腾跃而出,这一区域就被人们称为了“龙门”。当然,人们不能忘了大禹的功劳,也把这个险峻的谷口直呼为“禹门口”。对于普通百姓,只是在心里深深记住了“禹凿龙门”的故事和精神。而对于一些文人来说,看到黄河在这里的壮观景象,就按捺不住心中的诗情了。但他们往往过于知性,经不住一点点困难和挫折,一旦人生不如意立马就会有所表露。

你看,那位黄滔漂流到了这里,脱口道:截通魏国之路,凿改禹门之水。这位才子参加过多次科举考试都没能如愿,这时候思想情绪就有些低落,心里只希望接下来他的前途能够像这里的黄河水一样顺利地流淌。

汪洙也来了,不禁感慨感慨道:禹门三级浪,平地一声雷。同样是屡试不第,但他没有气馁,而是借景给自己鼓劲加油,期望有一天能够一鸣惊人。

还有薛瑄,他的仕途还算顺利通畅,但后来却遭人诬陷,被削去职务成了一介平民。他的家乡离禹门很近,便常来这里消遣,于是就有了《禹门》一诗传世:连山忽断禹门开,中有黄流万里来。更欲登临穷胜观,却愁咫尺会风雷。说是赏景来了,仍绕不开心中的忧郁和愁烦。

来到禹门的诗人很多,倒是何景明出口较含蓄一些:禹门天池云雾里,白昼雷霆行地底。这是在说鱼。鱼在河中游,是逆流而上的。在这里,逼仄的谷口,激荡的浪涛,那些鱼儿要到上游去就太不容易了。但,它们是灵性的动物,需要使劲挑战自己。它们用最美的舞姿猛烈地一跃,便跳出了龙门。诗人看到这番景象,怎能不发感慨呢?因而,“鲤鱼跳龙门”不但是一处壮美的风景,而且还是历代文人热切期望前程“飞黄腾达”的心理共鸣圣地。或许,这位古代文人真的从中体会到了发奋拼搏精神,十九岁就中了进士,后来还入了内阁。

天地人,自然界的所有一切,其实都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命运共同体。

秦国实施统一六国计划,是一种历史的进步。数百年混乱的社会局面,已经太久太久了,太需要进行一次大整合了。但这个使命具体由谁来完成,既要看谁的政治远见深邃,还要看军事方面有没有实力。虽然这时候蠢蠢欲动的诸侯国着实不少,可他们的主人基本都不是有远见的大政治家。秦国到了嬴政即位,前有商鞅变法打下的深厚基础,眼下又有尉缭和李斯等一批思想家、政治家和军事家站列两班,加上兵马队伍的不断扩充,武器装备的改进更新,就顺着历史发展的需要自觉承担起了这个历史责任。

可以想见,为了下好走稳这步棋,秦国的政治和军事团队,经过了怎样的殚精竭虑,研究了多少次战略地图,进行了多少次作战部署。仅收取一河之隔的魏国地面,在滔滔黄河上修建浮桥确保进军通畅顺利而言,那气魄和实力就简直令人惊愕和叹服。实质上,更让其他几个诸侯国措手不及的,则是秦国通过魏国的蒲邑、安邑一路北上,径直夺得了上党(今山西省长治市)、太原(今山西省太原市晋源区)地盘。这一缜密的行军策略,直接切断了燕国、赵国与魏国、韩国之间的联系,并形成了对赵国、魏国、韩国侧翼包围的战略态势。尽管,为打破这一局面,他们几个诸侯国匆忙着手进行“合纵”,却已为时晚矣,再怎么加强军事联合,都被秦国的马前卒牢牢牵制着,完全丧失了战略上的主动。逐个被灭亡的命运,已成定局。

黄河从内蒙古和山西交界处的老牛湾直抵龙门,一路上浪淘沙洗,都是南北流向。再往前行,来到华山和中条山(首阳山)的大峡谷地带时,便折成东西向了。这一段河流,基本上是在平原上行走。因而,她的神态显得有些矜持,脚步迈的比较沉稳。比之上游的壑谷逼仄狭长,仿佛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缓歇的温床。她展示给人们的近乎是一种静态之美,安详中包含着慈爱。她袒露着宽广的襟怀,让两岸人民尽情地吮吸着甘甜的乳浆。也因此,这里在很早以前就有了两个人们习惯于口头称呼的地理名称——河东和河西。以战国而言,当时的秦国就在河西地盘上,而河东地盘便是魏国了。当然,这都是广义上的一种地理称谓。从狭义的角度讲,历史上的河东,指的便是今天的山西省永济市。

秦国要结束诸侯混乱的局面,突破口就是河东。他们从河西而来,第一个攻坚的目标却不是河东,而是水深流急的黄河。他们明白,只有雄赳赳跨过这道天险顺利登了岸,才能实施陆地作战计划。这个曾经专门给周朝养马的诸侯国,或许长期在从事饲养工作中涵养了烈马的彪悍和威猛之风,他们干起事来真就有着那么一股子烈劲儿。你看,他们竟然把当年秦后子留给他们的“心桥”又一次变成了现实。我们只能说,是秦后子所造的桥赋予了他们驾驭黄河的动力和实践。有了这样的动力和实践,他们心中的幻想之桥就变成了坚定的理想之桥。

他们知道借助河水浮力的作用,加上缆绳的拉力,以及两岸锚桩的定力,才能把设想变成现实。因而他们所建的浮桥,是一座“缆绳连舟”漂浮于河面的桥梁。他们以柏木为锚,伐竹系缆,并排穿船,用木板平铺桥面,桥面两边设置护栏。这样,一座“跨河之虹”就出现在了万里黄河之上。

在他们心里,这是一座通向胜利的桥梁。有了它,渡河就不会战战兢兢,就不会涣散军心。一定意义上,他们惊人的智慧就是华夏族利用黄河天险的具体表现。至于当时这座桥跨度几何,桥面多宽,已是千古之谜了。而秦人一定要建造它的初衷,就只是为了渡军——实现华夏一统的社会局面。

公元前221年,只要有点历史知识的,都知道这是个非常不平凡的一年。

这一年,被战火熏染了两个半世纪的华夏大地,终于告别喧嚣迎来了宁静。华夏族历史上的第一个封建制王朝——秦朝,在这一年诞生了。秦扫六合,华夏大定。他的主人,于是给自己起了一个万世开基的帝号——秦始皇。他的理想,就是希望自己的子子孙孙能够继承他的伟业,直到万世永远。因而,他的王朝的政治特点尽管还是世袭制,但君主专制已占领了统治高地。不但如此,他还废除了之前的封建制度,重新创立了以都城咸阳(今陕西省咸阳市)为政治中心散布各地的郡县制度,来强化“中央高度集权”。

车同轨,书同文。接下来,这位始皇帝就要学学远古帝王去封禅泰山了,要向他的所有臣民炫耀一下自己的功德伟业了。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以威仪气度来宣示和维护自己皇权的至高无上,任何时候、任何人都不可僭越。

封禅泰山礼毕,在銮驾返程过程中,秦始皇特别来到山西境内“登临太行,巡视上党”,随后进入了河东地面。

对于这样一位开创封建中央集权制的皇帝来说,他当然知道河东最早是尧帝和舜帝的建都之地,之前又是魏国的地盘。也正是这块地方,一直是他东进用兵的一道障碍。因而,当他真正站立在这块土地上的时候,心情自然就复杂了许多。如今,这里终于成了自己的地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曾经不是周朝的荣耀吗?一切都过去了,现实需要好好把握。历史的车轮,总要向前行进。这就要看谁是驾车之人,而不是谁来坐车。就目下来说,开创新历史的这位车夫,他的把式真的不错。

巡幸河东的最后一站,便是蒲邑。秦始皇太了解这座滨河城邑的分量了。因为,哪一座城邑会以黄河为护城河呢!而蒲邑,就是天下唯一。

面对蒲邑的军事战略地位,遥望自己兵马修建的浮桥,远眺卷沙涌浪的滔滔黄河,这时候秦始皇怎能不发一番感慨呢?史籍记载,他当即命令随从将“蒲”改名“蒲坂”。坂,指的是长长的斜坡。这不是分明在说眼前的浮桥吗?这桥,由于飘浮在河面,又要经受北来水流的冲撞,自然又是曲形的。在他的心里,这桥就是通往自己帝都的“天桥”。

蒲坂县,就这样走进了历史,成了华夏族封建社会版图上的一个重要版块。

这一历史细节,客观上讲并不是非常重要。但,关键是秦始皇给改定的名字,这就和一般的地理名称不能相提并论了,就有着它特别的政治影响和历史意义了。

我们常常所说的“舜都蒲坂”,都是秦始皇将“蒲”改名“蒲坂”后,史学家对这块地方的考证定论。在秦朝之前,今山西永济市就叫“蒲”或“蒲邑”。而这时候,它只是秦朝河东郡(治所在安邑,今山西省夏县禹王乡)的一个属县。

一个城邑,一条大河,一座浮桥,承载了多么丰富的历史记忆!又为黄河中游这块热土,增添了多么深厚的文化底蕴!它给予华夏文明的进步,远远超过了浩繁卷帙的层层叠加。

蒲草青葱,黄河奔流。舟船摇曳,涛声依旧。那座跨河虹桥的身影,千年后的今天仿佛还在我们眼前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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