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香年华中篇小说翟濯

penguinzhuyun · 发表于 2024-8-16 17:3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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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香年华 （一） 话说1980年代初期，全国知青返城工作已经基本结束。而在晋南地区古郇县闫家乡坡岭村，立志扎根农村、不愿返城的年约二十出头的俊俏女知青徐果香，风尘仆仆地来到村民张满屯家，他们商量着一件大事。什么大事呢？其实，张满屯也就只有二十五岁，白净的四方面子，高挑的身材，尤其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给人一种机灵聪明的感觉。张满屯一眼就能看出果香找他的原因，他们在一起已经两年多了，不论是初秋播种麦籽，还是春管夏收粮棉，他们都劲往一处使，汗水一起流，每年都是第一个完成交公粮任务。他们还乐于帮助一些人手不够的困难农户。村民们都说他们将来一定是一对天造地设的小夫妻。 这些年，古郇县粮棉双丰收，村里人吃喝不愁，可就是手里的钱不够花。这对年轻人，此刻想的是如何让村里人都富起来，让大家的口袋都鼓起来。 徐果香对满屯说:“我的哥哥徐果红是省城老牌农林大学的毕业生，他曾经给我说过，在山坡地带栽植山楂、核桃、水果等农作物可以有较好收成，咱们何不试试在闲置土地栽几亩秦冠、花冠苹果，让我哥把《苹果栽培技术及管理》资料发过来，咱们边栽植，边摸索。说不定还真能找一条挣钱的门路？”满屯拍拍自己的脑袋，双眼紧盯着果香，果香不自然的地打了一下满屯说:“你傻啦？哪有这么看着一个女娃娃。真不好意思！”满屯顿时醒悟过来，拉着果香的手，大声喊着:“有了，有了！就这样干！”果香甩开满屯粗大的双手说:“神经病，怎么干？”满屯指指不远处的那片山林树，说:“在那里，试栽果树！” （二） 古郇县，位于晋南平原，峨嵋岭从南向北横穿而过。而岭上的大小嶷山更以“二郎神担山撵太阳”的古老神话故事而闻名遐迩。坡岭村就在大嶷山下。村委会大院，张满屯和徐果香找到正在院墙小黑板上写字的村支书张创家，把他们的想法告诉了张书记。其实，张书记也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他把昨天在乡里开会的情况给这两位年轻人说了:乡党委书记王济民在全乡十三个村主干会议上，提到了在坡岭村试栽果树的想法，并决定成立“嶷山果品种植实验区”，乡政府要主动为坡岭村提供实验果苗。还提到省农科院徐果红研究员是他大学同学。徐果香认真地听着，这不是她的大哥吗？满屯也瞪大双眼，看着果香。他们会意的点点头。村支书肯定的说:“乡党委书记聘请的果树专家就是徐果香的哥哥！”满屯还向村支书汇报了他有一个堂哥叫张满刚在陕北宜川县，哪里的果树种植已经形成规模，他想去哪里考察一下。村支书张创家决定陪他一起去宜川县。并安排徐果香回省城联系她哥哥徐果红，顺便回家里看看年迈的父母亲。 当天下午，张支书带领满屯和果香，来到村南边那块大约二十亩育有枣树、核桃树、柿树等林木的垦荒地，指着平整的小树林说:“这是前几年村民们把高低不平的小山丘，经过平田整地，准备搞经济林。那咱们就先栽上十多亩秦冠苹果树吧。” （三） 话说张满屯的堂哥满刚回村里省亲。满刚那魁梧健壮的身材，白皙而俊俏的脸儿，尤其是那黑黝黝的头发，往后面一甩，一股潇洒的劲儿让满屯着迷的直流口水。他悄悄地自语着，这才是时代一帅哥，简直赛过刘德华！满屯跟在满刚后面，也下意识的扬起帅帅的头颅，双手背后，学着堂哥的姿势。俨然自己就是坡岭村最帅的男人。他们路过果香家门口，看见果香正在低头绣着一双“双喜”（囍）鞋垫，满屯得意的“咳咳”两声，依然仰起头走着。果香抬起头，一眼就看见跟在满刚后边的满屯，嘴里嘟囔着:“哪里的旱鸭子掉水里了？鸡不像鸡，鸭不像鸭？”说着“嘿嘿”一笑。满屯害怕堂哥看笑话，忙悄悄的给果香摆摆手。果香看着远去的堂兄弟，自言自语地说:“帅就帅，还给人家女孩子摆架子。什么人呢？”起身正要回屋，村支书张创家的媳妇柳翠儿用竹篮提着刚烙好的煎饼，喊住了她:“听说闺女明天回城里，也没啥好带的，这些煎饼你路上吃。” （四） 话说张满刚回坡岭村省亲之前，给满屯堂弟打过一次电话。满刚清楚的记得，他离开家乡已经五年多了，当他用时髦的“大哥大”手机给满屯通电话时，满屯家里还没有固定电话。还是村委会创家叔，冒着酷暑从地里把满屯叫回来，在电话中满屯听说堂哥要回来，并且在聊天中，得知满刚那里已经发展苹果产业好几年了，村里人大多富裕有路，生活过的馋活。就连村里姑娘都不愿意远嫁。相比之下，坡岭村虽然不缺粮吃，但大家口袋里都没有钱，生活紧吧紧的。满屯机灵一动，对站在电话机旁边的村支书说:“创家叔，咱村能不能也把粮棉地腾出几块，栽上果树试试？”创家叔在大队部干了快十年了，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满屯。 满刚省亲回到坡岭村，把父亲的几个兄弟姊妹都拜见了一圈，每户都送上他带回来的红苹果和糕点、还有鲜奶。满屯爸还夸赞满刚侄子最有本事，都是他大哥一辈子做善事积下的福气。 创家叔和满屯商量，他们准备和满刚一起去陕北宜川县考察一番，摸一摸人家富起来的秘诀。 （五） 话说徐果香准备回省城，满屯骑着一辆红色雅马哈—80摩托车，来到果香的宿舍门前，急匆匆就往里面闯。果香刚换好衣服，听到摩托车熟悉的熄火声，就知道是满屯来了。满屯风尘仆仆，把买好的火车票往桌子上一放，气喘吁吁的说“香儿，这是明天去并州的火车票，你装好。”我明天早上送你去车站。 果香悄悄看了满屯一眼，忙拿出湿润的毛巾就要给满屯擦汗。满屯一把抢过毛巾说:“我的香儿，多不好意思呵。” 果香看着心爱的人，那擦脸的动作，是那么的憨态可爱，其实果香心里早已爱上满屯，只是女孩子家家，不好意思开口。 第二天，满屯骑着摩托车，带着果香，往车站飞驰而去，果香用右手臂轻轻搂住满屯的腰，只感觉是那样的踏实，那样的暖心，一种飞翔在爱情长河之中，那浪漫而美妙的幸福感，伴随着远方飘来的歌曲《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幸福的花儿，心中开放……” （六） 陕北宜川县。张满刚的家，三层小楼房，那巍峨高大的门楼，门楼上“勤俭持家”的牌子格外醒目。满刚陪着坡岭村支书张创家和满屯一行三人，来到了自家的苹果园。只见经过精心修剪的红富士苹果园，那红透了的果实像少女的娇羞的脸庞，向远方的客人流露出了灿灿的笑容。经过参观学习，热烈讨论，他们根据嶷山脚下坡岭村气候环境、地理位置情况，进行研判分析，建议还是先试栽秦冠苹果。并愿意免费为坡岭村提供三千棵优质的秦冠树苗。 就在此时，张满屯的“大哥大”手机响了，他打开手机一看，是县政府杨县长电话，忙把电话递给村支书。张创家书记接到了古郇县长杨文杰的电话，杨县长代表县委县政府对坡岭村支部一行人大胆创新，为村民探索致富门路的行为给予鼓励，并对满刚赠送的三千棵果苗表示感谢。还特意代表县政府有意聘请张满刚为“嶷山果品栽植实验区”的“技术顾问”。 （七） 话说徐果香回到省城，年逾八旬的老父亲徐文博依然精神矍铄，母亲王桂花虽然头发花白，但红润的面庞和得体的身材，显得更是夕阳正红，美丽依存。果香放下手中给父母亲买的礼品，动情地说:“爸妈，女儿离开您们已经三年多了，这几年给你们写了近百封信。您们都收到啦？女儿天天想念二老哩。”父亲:“收到啦，都收到啦！孝顺的好女儿。”母亲:“好是好，都二十多岁了，老呆在那嶷山脚下的村子里，多会能找个好对象啊？”果香:“看老妈说的，你女儿这么漂亮，还愁找不到对象？这都啥年代了，自由恋爱，不用你们操心。”说着面向父亲做了个俏皮的笑脸儿。 果香帮助母亲在做中午饭，哥哥许果红推门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可爱的小妹妹:“是果儿回来了？咋不提前打个电话？”果香接过哥哥手里的东西，直奔主题:“哎，大哥。我问你个正事。”果红推了推鼻梁上的近视眼镜，诧异地说:“哥刚回来，这都几年不见了。还不叙叙家常？有什么正经事？”果香:“哎，哥，我都知道啦！您和我们乡党委王书记是大学同学，乡里制定了产业结构调整规划，建立了“嶷山果品栽植实验区”，还聘请大哥当果树管理专家哩。”果红轻轻刮了一下妹妹的鼻子说:“我家果儿消息真灵通，哥已经和院里领导说好了，同意哥去古郇县‘嶷山果品实验区’下乡一年时间，好好帮助那里的老百姓找到一条适合当地特色的发展之路。”果香听的如痴如醉，忙举起大拇指说:“还是我哥有两下子！专家就是专家。” 母亲王桂花在厨房吆喝着兄妹俩:“快吃饭啦。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吧？”果香回过头，对母亲说:“辛勤的老妈，我们来啦。”说着拉着大哥走向厨房。 （八） “古郇县调整产业结构动员大会”在县大礼堂召开。 县委书记钟家豪去中央党校学习一年时间。大会由县委副书记王冰朝主持，县委副书记、县长杨文杰就近期他下乡调研双嶷山果品实验区工作，结合古郇县实际，作了《调整产业结构，大力发展经济林建设，多渠道帮助农民走上致富路》的报告。参加会议人员还有省农科院徐果红专家和地区农科所耿大雷农艺师。大会决定，在闫家乡、北岭乡等大小嶷山沟坡地带建立“果品栽植实验区”，以坡岭村为示范点，带动卓泥村、陈家沟村等六个行政村为果试验基地，栽植三千多亩秦冠、花冠等优良果苗，力争三年内带动周边一万八千多人脱贫致富。并成立了“古郇县双嶷山果品栽植服务中心”，由杨县长和王副书记、分管农业副县长张根虎任顾问，县农业局新任局长、闫家乡党委书记王济民任中心主任。徐果红、耿大雷、张满刚任技术顾问。 一场新兴的致富业就这样轰轰烈烈的在古郇大地全面铺开了。 （九） 坡岭村南，那片开垦的经济林，被“县双嶷山果品栽植服务中心”命名为“一号试验田”。村支书张创家召开村民大会，动员大家在责任田栽植果树。村民张满屯、徐果香、王金喜、陈大林，张家辉等五户村民愿意试栽五百棵果苗，坐在最后排抽着“黄金叶”香烟的李二旦摸了摸油光的秃顶，说了一句风凉话:“咱嶷山坡岭地带老祖宗十八代就是种小麦棉花，你们几个胡球撤股，这果苗好栽，干旱缺雨，几天就旱死了。”村民们回头看看二旦，有些村民唏嘘着点点头，“还真的是这样啊！”。 坡岭村“一号试验田”，张创家带领五户村民，开始试栽果树，他们把试验田分为五块，每人领到五百棵果苗，三千棵果苗还剩五百棵，满屯和果香把剩余的都领了回来。坡岭村里的大池塘成了他们培育果苗的水源。满屯和果香一个拉着水车，一个用力在车后面推着，其他村民也手提肩挑，不到三天时间，坡岭村“一号试验田”全部栽植完毕。 （十） 坡岭村委会，“党员活动室”几个红色大字格外醒目。新任乡党委书记周金锁和乡党委组织委员畅欣雨来到坡岭村，准备召开新一届村委主任选举大会，主席台上，坐着乡党委书记、组织委员等人。张创家书记宣布会议开始，村委主任候选人、共产党员陈大林率先发言:“我们坡岭村虽然地处干旱少雨地带，粮食和棉花种植取得可喜的成绩，但是村民口袋里没有钱，县委县政府给我们指出了一条致富路子，我首先表态，带头把‘一号试验田’种植工作做好，那么就要在咱们这块干旱地带为大家打出一眼深井。我这几年响应党的号召，利用我做木工的手艺，赚了五六万元。和老伴商量好了，把这些钱拿出来，给村里打井！”陈大林铿锵有力的表态发言，赢得了村民们一阵阵热烈的掌声。村支书张创家站起身子，对着桌子上的麦克风说:“我们党支部征求村民们意见，报乡党委同意，提名陈大林同志为村委主任唯一人选！”全体村民经过无记名投票，陈大林全票当选坡岭村村委主任。乡党委周书记做了总结讲话:“近年来，坡岭村在党支部张书记带领下，粮棉丰收，各项工作走在了全乡前列。尤其是在产业结构调整，推广果树种植，帮助村民致富方面，为全乡、为全县做出了表率，开了个好头。这次又推选优秀村干部、共产党员陈大林当选村委主任，相信坡岭村党支部、村委会一条心，一定能打好脱贫攻坚战，走出果品富民的新路子，为小康村建设做出特殊贡献，在全乡、全县发挥好典型效应。”主席台下，又是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十一） 话说新任坡岭村村委主任陈大林为了村南“一号试验田”的水源问题，向乡党委和全体村民立下“军令状”。回到家里，老陈和老伴罗蕙兰商量，拿出这几年他们做木工挣来的六万多元，启动旱塬高坡地带“打井”工程。乡党委周书记，把老陈决心为村里打井的事给杨县长做了汇报。杨县长深受感动，他亲自给县“打井队”队长荆水生打了电话，派水资源测量专家实地去坡岭村考察，并联系县农业银行韩强行长给予资金贷款支持。 当乡党委周书记把这一好消息告诉陈大林，老陈高兴的一天一夜都没有睡着觉。为了彻底改变双嶷山地区干旱面貌，老陈对相濡半生的老伴说:“有了县委、县政府的支持，有了乡亲们的信任，我老陈就是搭上这条老命，也要让旱塬高坡地带打出深井，让县委、县政府的‘双嶷山果品实验基地一号试验田’开花结果，造福人民！”老伴罗蕙兰紧紧握住老陈粗黑的大手，激动地说:“大林，你是共产党员，你是好样的！加油，我们全家都支持你！” （十二） 话说陈大林打井的事，得到了县乡领导的支持，老陈决心更大了。经过县打井队荆队长的精心测量，基本确定了井的位置，测量了井的深度，大约在三百米左右。井位确定后，老陈开上自己近几年跑运输的半挂车，拉上妻子，去侯马、临汾、运城等周边城市，购买水泥、石料、砖块、钢丝绳、卷扬机等打井设备和材料。 为了节省资金，老陈既是司机，又是搬运工。一天下来，累得满头大汗，妻子罗蕙兰用自己的衣袖心疼地为丈夫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劝他休息一会。老陈对妻子说:“咱是党员，得对得起领导的支持和乡亲们的信任，这点苦算什么？”妻子生气了，说:“可你是党员，也是我的丈夫，这样下来，身体垮了，拿什么为群众办事？”老陈看看妻子心疼自己的眼神，只好点点头说:“蕙兰，都听你的还不行吗？”说着做了个怪脸，他满面尘灰的脸被汗水一冲刷，更像个讨饭的“泥人”。到了饭点，路过饭店门口，他和妻子也只是看上一眼，舍不得多花一分钱。拿出馍布袋里的干粮，啃上几口。经过半个多月的备料，技术员和工人也谈好工钱，一场陈大林实现“打井梦”的悲壮故事开始了！ （十三） 徐果香从省城回到坡岭村，她第一个去找张满屯，她要和满屯看看“一号试验田”进展情况？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人。 无奈，徐果香回到宿舍。女孩子的宿舍，简朴而充满书香味儿，但收拾得格外干净整洁。她打开房门，门下面有一封信。她看看这个别致的信封，怎么和普通信封不一样呢？原来是满屯写给她的，信封上写着:“敬爱的香儿收”，但奇怪的是，信封上还画着美丽葱绿的苹果树，并有一个圆圆滚滚的红苹果，格外引人入胜。果香自言自语地说:“我才走了这么几天，又不是不回来了，写什么情书？”她轻轻地拆开信件，只见里面是一份“一号试验田”规划图，内容清清楚楚的表明，秦冠苹果栽植的面积和位置，花冠苹果栽植的方位和棵数。果香把规划图贴在胸前，仰头用那双美丽的凤眼望着天空，说:“这个满屯，粗中有细，一心想着发展果业，让村民致富。是个干实事的好小伙子！” 果香正沉浸在美妙的遐想中，忽然被一双大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她先是一愣，继而用力地想掰开这双有力的大手，可怎么也掰不开。这时，满屯悄悄的放开自己的手，逗着果香说:“你把我的信放哪里了？那可是人家男孩子的情书？”果香把信藏到身后，“什么情书？是写给坡岭村果业发展的真情告白？”说着，两个人头碰头、手牵着手开心地笑了。 （十四） 话说陈大林的打井工程正式启动。作为一名有着三十多年党龄的老党员，陈大林也曾担任生产队长，在粮棉种植方面，他们生产队也多次受到县、乡表扬，老陈还在小麦种植方面大胆引进新技术，推广了“矮杆大穗小麦”新品种，使粮食产量翻了一番，村民都亲切叫他“有头脑的陈大胆”。在旱塬打井，村民们都觉得老陈想法很好，有这样的决心和魄力，可这在高坡旱塬三百米深的沟坡地打出深井，无疑正向村民所说的“祖宗千百年想都不敢想的黄粱美梦！他老陈敢干？”村民李二旦和老陈是无话不谈的好哥俩，当年二旦从坡下山东庄招亲到坡岭村，陈大林还是他的媒人。二旦听说陈大林打井的事，急匆匆跑到老伙计家，对老陈和全家人说:“陈大胆，你可是要在村南旱塬坡地打深井？”老陈肯定的说:“二旦，咋啦？不相信老伙计的实力和能力？”二旦摇了摇头，说:“不是我不相信，你问问全村群众，有谁相信？你是白日做梦！”老陈再三解释，二旦一直摇着头，嗫嚅着:“不，不行，这不行……”说着说着，走出了老陈的家门。 （十五） 话说徐果香和满屯来到村南“一号试验田”，他们看到自己栽植的果树苗因为缺水都萎靡不振，葱绿的果叶也耷拉着可爱的小手。他们像心疼自己的孩子一样，轻轻地抚摸着一株株果苗，果香心软，一串串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满屯抬头看着心爱的女朋友，掏出他昨天在闫家乡古庙会上买的新手帕，递给果香。果香实在控制不住自己，趴在满屯肩头放声地哭出声来。 忽然，满屯发现不远处陈大林那片果树地头，几个工人正在测量井位，安装打井的卷扬机，老陈的半挂车也拉着一台变压器过来了。老陈摇下车窗，向不远处的满屯和果香招了招手，喊到:“帅哥美女，过来帮个手，把车上变压器卸下来……”满屯拉着果香的手，兴奋的对果香说:“有希望了，咱们村的陈大林要在试验田打井了！走，过去帮帮忙，尽快把变压器安装好，让旱塬打出清泉水！”他们一起向老陈招招手，大声喊着:“我们来了——，我们来了——” （十六） 那个年代，村民们的收入都是自己在家里辛辛苦苦种好小麦棉花，东山日头背到西山，收成也仅够全家吃饱，兜里老是缺钱。村民们听说老陈真的要打井，并且需要打井民工，每天给三十元钱，好多同村乡邻们纷纷上门，要当打井工。李二旦和老陈关系最好，又是好哥们，就给老陈说:“老伙计，这样的赚钱活，非我莫属。”老陈拿起桌子上一盒“太原牌”香烟，抽出一支扔给二旦，说:“倒灶二旦，你不是说这荒坡地打不出水吗？干嘛还第一个报名？”二旦为了拿到这可观的每天三十元收入，献媚地说:“你陈大林火眼金睛，哪里能看错呢？我昨晚也做梦了，那片荒坡地下到处都是水，可旺旺着哩！”老陈看了看二旦手舞足蹈的样子说:“好，就你日能哩！”二旦越发高兴，毛遂自荐地说:“还有咱村西头你叔家的‘龟头强’，五大三粗，也想出去找个活，我叫上他，很快就能打出水来！”二旦说的“龟头强”，就是村西头的陈大强，是大林自家叔叔的儿子，因为面目丑陋，人送外号“龟头强”，自小喜欢武术，还在电影《少林寺》里演过武打替身。大林想了想，说:“好吧，我一会给我叔打个招呼吧。” （十七） 峨嵋岭横贯古郇县，当地人把峨嵋岭上的高坡地带叫做“坡上”，峨眉岭下，还有一片辽阔的盐碱地带，古郇人通常都叫“坡下”，这里地表水浅，有时打上几十米就能见水，可是水质不好，含“氟”量高，容易得“氟骨病”。这里种植小麦也收成不大，种棉花还能维持生活。那么，处于坡上坡下之间的地带，古郇人就干脆叫成“半坡地带”。 李二旦老祖先是山东逃荒来到山西，他有一个叔叔当年也是逃荒流浪落户到坡下庙前镇山东庄，只因生活太苦，李二旦是托大林这个媒人招亲到坡岭村。可二旦的哥哥李长安（小名大旦）是坡下地带一个勤劳致富的典型，是山东庄村党支部书记。李长安在盐碱地试栽枣树获得成功，并开发出“冬枣”新品种，带动当地人逐步富了起来。陈大林和李二旦、陈大强商量，“打深井”是一项长久工程，二三百米深的井，得打七八个月，必须有技术人员指导才行。大强想到半坡地带有一个少年时和他一起学武术的朋友，叫许运生，他现在在半坡地带晋阳镇代家村。他们村的水井就是他带头打出来的。大林和几位伙伴一合计。决定让大强请运生“出山”，做打井技术员。 （十八） 话说陈大强骑自行车来到晋阳镇代家村，他好像进入到风景秀丽的度假村，整齐的巷道，水泥打出的路面，路两旁正在盛开的石榴花。 走进运生家，他看见墙上挂的两把铁锤，还有一根磨得光亮的木棍。大强顺手操起木棍练了起来，只见院子里呼呼生风，运生听到这熟悉而有节奏的武术声，就知道是陈大强来了。 大强看到运生走出房门，忙放下木棍，做了个拜师礼。运生不好意思地说:“拜什么师？你师傅在嵩山少林寺！哈哈。” 他们热情的拥抱在一起，大强说:“师兄啊，这两三年没来了，你们村变化真大啊？我以为是我这个孙悟空进了花果山了。”运生摆了摆手，说:“哪里哪里，都是县委决策好，让我们代家村试栽石榴树，杨县长还专门带上农科院专家组来我们村，推广一种叫做“江石榴”的新品种。预计两三年后就能挂果。大强听的如痴如醉，不停的点头。 运生讲的有滋有味，但是回头一想，便对大强说:“师弟，这不对啊，你这么远骑自行车过来，一定有什么要紧事吧？”大强点点头，拍了一下运生肩膀说:“对，我们村在旱塬坡上，种庄稼没有井不能浇灌，栽苹果树也长不大。我大林哥决心自费为村里打井。可是还缺个技术员……”运生好像悟出了什么，打断了大强的话:“你是想让我去……”大强连忙接着说:“就是想请你出山，做技术指导！” （十九） 话说许运生来到坡岭村大强家，陈大强的父亲陈续长虽然年愈七旬，但身体硬朗，他见到运生，很是高兴，因为五年前他送大强学武术班时，就是和运生父亲许言清一起去的。这时，已经是午饭时间，大强叫上二旦，从饭店弄了几个菜，家里还有一瓶“杏花村”汾酒。他们好几年没有一起吃饭了，那种开心的氛围，让大强家显得格外热闹。 正在村里的大林听说打井技术员来了，也专门买了瓶三十年陈酿汾酒。大家一看大林来了，纷纷起身为大林敬酒。 午饭后，他们几个年青人来到村南“一号试验田”陈大林打井的地方，运生拿出卷尺和水平仪，前后左右忙碌起来。这时，二旦老婆陈丽荣穿得花枝招展远远走来了，大强幽默地喊到:“坡岭村的村花来了——”，二旦忙堵上大强的嘴，说:“都老婆娘了，还是什么村花？真正的村花，是人家果香姑娘！”陈丽荣听到几个男人在指指点点调侃她，就说:“你们几个臭男人，再说老娘什么坏话？”大林忙接着丽荣话题，说:“没有人说你村花坏话，是说你比果香还漂亮哩！”丽荣仰头一甩，美丽的头发一下打到二旦脸上，二旦忙往后躲了躲，大强把二旦推到丽荣身边:“有这么美丽的老婆，还不快抱一下？”丽荣放下手里给大家买的香蕉苹果，还有一条“太原牌”香烟，开心地说:“这是我和二旦一点心意，祝你们早日为我们村打出一眼幸福泉！” （二十） 话说陈大林在旱塬坡地打井的事儿传到县里，县委、县政府认为，坡下地带以山东庄村李长安书记“冬枣”为品牌产业，半坡地带以代家村许运生书记“江石榴”为品牌产业，大嶷山一带的老百姓都盼着改变水利条件，发展多种经营，以果业种植为试点，尽快让古郇县经济发展跃上新台阶。古郇县产业新布局已经逐步形成。按照杨县长要求，县委、县政府决定: 在坡岭村召开古郇县产业结构调整再动员大会。 1987年十月，古郇县秋高气爽，果香扑鼻，一派丰收的景象。“古塬县产业结构调整再动员大会”在坡岭村召开，村委会大院，挤满了全县三百多个行政村的主干，前排主席台上，摆满了优质“冬枣”、鲜红的“江石榴”、卓泥村的红富士苹果、坡岭村的秦冠苹果等各种农产品。此时，已荣升县委书记的杨文杰主持会议，卓泥村王万成书记、坡岭村张创家书记、山东庄李长安书记、代家村许运生书记都做了典型发言，介绍了各自产业结构调整的经验做法。会议提出了古郇县产业发展的新口号:坡上苹果坡下枣，半坡地带石榴好。 （二十一） 话说庙前镇山东庄村李长安书记带领村民栽植“沾化冬枣”而让全村人富裕起来的事迹，在《古郇通讯》上刊登了，庙前镇党委书记范文明召开全镇十五个行政村主干大会，在全镇推广“山东庄经验”。一时间，“山东庄经验”的富民路子辐射到坡下地带的嵋岭镇、七桥镇、东留乡等五个乡镇，山东庄在李长安书记带领下，把新农村建设作为党支部工作的首要任务，村民们手里有了钱，就按照村里的规划，新盖翻修了自己的房屋，硬化铺平了巷道，房前屋后栽上了葱绿的枣树，一个新农村建设的雏形在古郇大地诞生了！李长安作为新农村建设的带头人，受到地委、县委，镇党委的表彰，李长安书记还被省委组织部授予“优秀党支部书记”称号。 坡岭村李二旦戴着墨镜，骑着浙江台州产的“三叶”摩托车和老婆陈丽荣去山东庄看望父母亲，远远就看见老家旧貌换新颜。父母亲年龄大了，就和大儿子李长安住在一个院子，他们走进大哥新盖的三层楼院子，大门开着，却不见人。二旦将摩托车熄火，看见厨房烟囱上冒着缕缕炊烟，知道嫂子韩枣花正在做饭。其实，枣花早已听到三叶摩托车的声音，就猜到是二旦弟他们到了。 李二旦掀开厨房门帘，把带来的奶粉、香蕉放在桌子上，问枣花说:“嫂子，咱爸妈去哪里了？”枣花看了看二旦，说:“这都快一年了，你也不回来。我以为你把咱爸妈忘了呢？他们和你哥去枣树地里了。”陈丽荣二话没说，就挽起袖子帮助嫂子做饭。 二旦卸下墨镜，忙给嫂子解释道:“嫂子，你问丽荣，兄弟这段时间在村里打深井，忙着奔小康，实在是忙啊。”丽荣连忙点点头:“是的，我们村已经栽上果树，也要尽快水浇田哩。” （二十二） 话说陈大林的打井队共有六个人，他们分为两个组，昼夜不停，二旦今天是夜班，和妻子去看父母亲，赶天黑就回来了。而许运生是另一个小组，他已经接到晋阳镇政府电话，明天上午在镇政府小会议室召开成立“晋阳镇江石榴协会”的通知。运生和大林商量了一下，决定让坡岭村第三组陈跛脚先替运生几天，陈跛脚自小贪玩，右脚有点骨折，因为当时医疗条件有限，落下了跛脚的毛病，人们习惯的叫他“陈跛脚”。因为跛脚三年前跟着运生在代家村打过井，有一定的经验。当陈跛脚接到大林通知，高兴地满口答应:“好好，服从领导安排！” 第二天一早，运生就来到晋阳镇政府会议室。九点准时开会，还有一点时间，镇党委书记肖国帮把运生叫到自己办公室，告诉运生:“今年县委‘七一’表彰大会，镇党委决定推选你为全县十佳“党支部书记标兵”，对老许带领二坡地的村民栽江石榴走向富裕，又在平川的黄灌区发展日光温室蔬菜取得卓越成绩的先进事迹给予褒奖。 九点整，七个栽石榴树的行政村的党支部书记、村委主任相继走进会议室。 （二十三） 九点整，晋阳镇政府小会议室。 代家村、桑源村、荆家村等七个半坡地带种植江石榴产业的重点村主干正在开会，镇党委肖书记说:“现在开会的人到齐了，咱们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按照镇党委政府要求，二坡台地你们几个村都试栽了江石榴，下面请代家村许书记讲讲相关情况。” 许运生:“二坡台地栽石榴我们村也好几年了，村民从中都得到了收益。你们几个村虽然处于试栽阶段，但有几户和我们有亲戚的人家也取得了不错的收益。这就说明，二坡台地全部栽植石榴树，镇党委、政府的决策是正确的。” 肖书记为大家分析了栽石榴树的优势:“根据代家村这几年摸索，我认为其一，二坡台地种小麦棉花不合算，石榴耐旱耐高温，咱们有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其二，各村虽然都在试栽，但形不成气候，尽管我们几个试栽村石榴价格比代家村低，但规模太小客商还不愿去。所以规模种植前景可观！其三，技术力量不发愁，各环节的技术管理嘛，咱代家村都有。你们说，还有啥后顾之忧呢？” 肖书记继续说:“我在县里开会，县委杨书记多次鼓励我，要把代家村的江石榴种植经验在全镇推开，这是我们半坡地带走向富裕的必由之路！现在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就是要将代家村江石榴协会扩大，吸收我们各行政村的会员，成立‘晋阳镇江石榴协会’，运生同志这方面有经验，就担任这个会长，依靠协会实行技术、收购、销售一条龙服务，让我们江石榴变成全省名牌、全国名牌！” （二十四） 坡岭村南，一号试验田。 陈大林的打井队正在进行，今天当班的正是陈跛脚和同村两位民工。此时，机井已经打到八十多米，按照大林要求，进入流沙底层，每天进度要放缓，只允许打两三米左右，可是跛脚对两个民工说:“没事！我是技术员出身，你们加快进度。村民都盼着尽快上水哩！”正当他们加快速度，打到井深87米左右的时候，井下发生塌方。跛脚大喊一声:“你们快上——”一把推开了两位民工，跛脚被埋在泥沙里。两位民工升井后，赶快给大林拨通手机。正在村委会安排麦收工作的大林一听井下出事了，黑脸立刻吓得煞白，忙放下手中的活，飞快向井边跑去，他下到井底，用双手一把一把刨开泥沙，大声地喊着:“跛脚啊！跛脚，你在吗？快和我说话……”经过一个多小时急救，人总算刨出来了，老陈把跛脚送到村卫生所。被抢救过来的跛脚拉着老陈的手，战战兢兢地说:“哥，我要回家，不打井了，不打井了……”老陈抱着跛脚，满脸泪水，安慰他说:“走，咱回家去，回家去……” （二十五） 话说省农科院已经批准徐果红到古郇县下乡一年时间，他安排好家里的老人孩子，准备下午三点乘大巴车去县里。这时，果红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古郇县委杨书记的电话，忙打开手机:“哦，杨书记您好，我是徐果红。哦，您在并州啊！过来接我来了？”杨书记:“是啊，你可是我们县产业结构调整的‘金元宝’。刚好我在并州开会，顺便就一起回县上了。”果红:“谢谢书记了”。杨书记:“客气了，哈哈哈。稍等，十分钟到。” 古郇县宾馆201房间。杨书记约上地区农科所的耿大雷农艺师，他们和徐果红一起在讨论闫家乡五个果树栽植重点村的果树布局情况。 在宾馆自助餐厅，杨书记陪二位专家吃了饭，叮嘱他们早点休息，明天派专车送他们去闫家乡。 晚上，果红和大雷走在古郇县宽敞明亮的大街上，他们聊起了当年在省农大上学的情景，耿大雷:“老徐，农大时，我比你高一届。我记得你还是学生会干部，在农大就入党了？”果红:“你记性真好，你当年也是佼佼者，还手把手教我修剪果树呢！”二人边说边笑，走回宾馆。 （二十六） 话说徐果红研究员和耿大雷农艺师来到闫家乡，乡党委书记周金锁，乡长冯惠霞热情接待了他们。乡政府食堂，普通的一荤一素，两个凉菜，一碗米汤，加上热腾腾的酵面馍。徐果红对老同学耿大雷说:“在并州这么多年了，还是咱古郇县的酵面馍最好吃。”大雷:“当然了，古郇县可是粮棉大县，最好的面粉就在这里。”两人边吃边聊，很是开心。 周金锁办公室。徐果红、耿大雷和周书记、冯乡长正在安排去坡岭村“一号试验田”的事，他们决定到重点栽植苹果树的五个行政村都走走、看看，并安排科技副乡长杨宁全程陪同徐果红和耿大雷二位果树专家的科研指导工作。最后商定:徐果红研究员驻点坡岭村，耿大雷农艺师驻点陈家沟村，并指导周边东闫、张庄、李坡头、卓泥等几个村的果树栽植管理。 徐果香听说哥哥驻点坡岭村，分外高兴，她和满屯骑上红色“雅马哈80”摩托车，一路奔驰，来到闫家乡果红的办公室。徐果红和杨宁副乡长下乡刚回来，商量去坡岭村的事，只见果香妹妹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大哥……”果香看到办公室还有杨副乡长，不好意思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忙说:“领导也在，冒失了，冒失了……” 杨宁一看是果香，门口还站着满屯，就赶快把满屯拉了进来。坐了一会，杨宁对满屯说:“走，咱俩去我办公室，商量一下‘一号试验田’的事。让徐研究员兄妹俩好好聊聊！”说着，杨宁和满屯走了出去。 （二十七） 1990年，春节将至，大林在“一号试验田”旱坡地打井进入了最后冲刺阶段。可是，资金上又出了麻达，各种材料价格见风就长，按预算剩余的五万元资金所剩无几。老陈扳着指头数数，每见一个日头影就得花费六百多元。存折已经花光，还缺四五万元！打井工程眼看就要泡汤了。 他和老伴借了一家又一家，前前后后跑了60多家，把村里的有钱户全跑遍了，可这深井还是填不满的黑窟窿。 老陈再次召开家庭会，他对家里人说:“这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们目前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卖！”只要是家里值钱的家具、用具，只要别人要的都卖掉。老陈当年是村里第一个富裕起来的万元户，现在又是第一个破产户。他把家里的彩电、摩托、缝纫机、自行车等全部卖了。最后，把辛苦开的木器加工厂底摊也卖了:锯子、斧头、矬子、刨子等等。可是这钱还是不够打井用，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只剩下准备盖楼房的木料砖瓦了。这些建材，都是老陈和儿子这几年从运城、侯马、临汾等地的木材市场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上等货。老陈咬咬牙，全都忍痛拍卖！儿子陈小伟和儿媳不忍心看到这场景，借口有事出去了。老伴蕙兰躲在里屋偷偷掉眼泪。 （二十八） 为了提高村民们果树栽植管理水平，坡岭村支书张创家邀请驻村的省农科专家徐果红研究员，在村委会议室举办“第一期果树栽植管理培训班”，全村二十多名年轻人都参加了培训。满屯和果香坐在台下，认真地听着，笔记着，不时地提问着。下课后，果香找到哥哥果红，说道:“大哥，咱这黄土高坡栽植果树，固然走对了路子。可是，这干旱少雨，果苗大多都枯萎了，咱这一担水一担水地挑着去浇灌，也不是个办法啊！”满屯:“是啊，徐研究员，你看咱村委主任大林的打井工程也遇到了资金困难，这，这要是没有水，这可咋整？” 到了午饭时间，培训班学员都回去吃饭了。按照村里安排，徐研究员是各家户轮流派饭，今天在大林家。大林全家都住在村南“一号试验田”临时搭设的井棚里，果香陪哥哥来到打井工地，只见桌子上，几碗面条浮在清汤里，一盘咸菜没有油星。大林看见徐研究员和果香来了，把老伴、儿子、儿媳们都安排在外面小桌子上，他和果红、果香坐在里面。大林从挎包里悄悄掏出几根香肠和一包花生米，不好意思地对果红说:“徐研究员，实在是不好意思，让您受委屈了。”说着，眼泪流了下来。果红一眼就看到大林在抹眼泪。此情此景，徐果红深深地感动了，摇了摇头说:“陈主任，这咸菜最好吃，咱就吃这个。香肠和花生让给老嫂子和孩子吧！”大林忙压住果红的手，说:“就这了，咱们吃饭吧。”果香用瓷碗把花生米倒出了一半，拿了两根香肠，坐到外面和蕙兰大嫂、孩子们一起吃饭。吃过午饭后，果红拉起背包，掏出两千元钱，对陈大林说:“陈主任，我也没有准备，就这两千块钱本来是给果香订婚用的，先给咱村打井用，权当是我的捐款。”大林:“这那成？果香也不小了，订婚才是大事。这钱不能收，不能收！”果香忙对大林说:“谁说我要订婚了？没有的事。我哥瞎猜的，钱你拿上打井吧！”说着，又把钱塞进大林手中。这两千元钱，推来推去，最后大林没有办法，就说:“徐研究员，这钱算我陈大林借您和果香的，我给您打条子！” （二十九） 新年将至，村里人们都沉浸在喜悦之中，闫家乡庙会，挤满了购买年货的人群：坡岭村支书张创家自小喜欢写字，他在闫家乡的戏台前拉起一道条幅，“免费为村民写对联”，只见条幅前排满了许多本村和邻村的村民，他们都期待写一幅“风调雨顺，家业兴旺”的大红吉祥对联。 大年初一，家家放鞭炮，村村闹社火，人们尽情地享受这欢快喜庆的节日气氛。陈大林一家还在井棚里发愁这难以凑齐的打井款。坡岭村南那条为打井而铺垫的灰沙石子路，一辆白色小轿车向陈大林的井棚驶来了，大林听到有汽车驶来的声音，忙就要走出井棚，这时，古郇县委书记杨文杰、县长姚高峰带着礼品已经走进了井棚。他们紧紧握住陈大林的手:“陈主任，您辛苦了，辛苦了！”此时此刻，老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饱经风霜的脸庞挂满了委屈的泪水:“谢谢杨书记，谢谢姚县长，谢谢党和政府的关怀支持！” 不远处，徐果香和满屯、李二旦和陈丽荣、驻村果树专家徐果红等村民端着热腾腾的饺子来了。是啊，陈大林和老伴罗蕙兰望着井棚前后挤满了的人群，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地说“谢谢乡亲们，谢谢书记县长！”是啊，还有什么能比党的关怀支持和乡亲们的理解更令人鼓舞和振奋呢！ （三十） 1991年初，“古郇县产业结构调整再动员大会”在大嶷山脚下的北岭乡召开，会上，杨文杰书记表扬了北岭乡卓泥村党支部书记兼村委主任王万成组织村民成立了全县第一个果品种植销售专业合作社，精心为果农提供产前、产中、产后系列化优质服务典型经验做法，拓展致富之路，为群众打开了一扇致富大门。同时，对坡下地带庙前镇山东庄村党支部书记李长安带领群众发展壮大“冬枣”产业、不断做强设施鲜枣市场，晋阳镇代家村党支部书记许运生在镇党委书记肖国帮全力支持下，成立“晋阳镇江石榴协会”，实行技术、收购、销售一条龙服务。这些都有力地促进全县经济发展。县委对三个先进集体给予表彰奖励，各奖励扶持资金五万元。大会还组织大家参观学习了闫家乡坡岭村委主任陈大林倾家荡产、自费筹集资金在旱塬高坡地带为村里打出第一眼深井，村民亲切地称陈大林为“旱龙王”。老陈承包的65亩小麦平均亩产350公斤，比1988年翻了一番。老陈成为闫家乡第一个售粮大户。在会上，陈大林作了表态发言:我陈大林富了，但我还不准备盖楼房。打一眼井能富百十户群众，不是我的心事。我计划五年再打五眼深井。筹资办法是群众集一点，国家贷一点，自己捐一点。每眼井要让群众少付贷款，利息3万元，五眼井就是15万！ 台下，响起阵阵掌声。 （三十一） 徐果香扎根农村近十年，一心一意帮助坡岭村民寻找致富之路，她和满屯又承包了嶷山脚下的一百亩农场，以栽植红富士苹果为主，利用黄灌水源，引进科技创新，把果园管理的树壮果甜，丰收在望，县委县政府把这座嶷山大果园命名为“古郇果品开发科技示范园”。为了提高果品质量，解决销售问题，果香和满屯还多次拜访北岭乡卓泥村王万成书记，虚心向他请教栽植、管理、销售等一系列科技新技术，并在坡岭村建起了第一座能储藏5000吨水果的冷库。同时，徐果香还让果红哥从新华书店购买了成人高考复习资料，利用业务时间，学习基础知识，熟悉农科技术，准备参加明年的省农业大学函授考试。满屯在果香带动下，也积极备战明年成人高考，当年秋，徐果香和满屯的百亩科技示范园获得大丰收，纯收入达到四百万元。县委杨书记带领农业局、科技局、还有新成立的果业局领导，专程视察指导，并组织各乡镇书记、乡镇长观摩学习。此时，已经挂职古郇县副县长的徐果红也陪同视察，徐果红副县长看着妹妹徐果香和张满屯已经相恋七、八年时间，该到结婚时候了，就和他们俩商量完婚事宜。双方商议把结婚的日子订在国庆佳节，这一天，徐副县长把父母亲接到古郇县，在县宾馆“一号宴会厅”，由坡岭村支书张创家主婚，县委杨书记亲自宣读结婚证书，恩爱近八年的一对新人完成了自己的婚礼。 （三十二） 三年后，经过函授学习，徐果香和张满屯都拿到了省农业大学的专科文凭。古郇县挂职副县长徐果红也已经升任省农科院副院长。古郇县委书记杨文杰因为勇于担当，求实创新，政绩突出，带领古郇县人民走出了一条适合本地特色的县域经济发展新路子。被省委提拔为农业厅长。姚高峰县长荣任古郇县委书记。 经北岭乡党委批准，报古郇县委组织部备案，卓泥村党总支成立。党总支副书记王万成为了让果农收益最大化，适应果品市场发展的新要求，依靠“果品种植销售专业合作社”，每年免费培训果农上万人次。徐果香和满屯夫妻也在闫家乡成立了“闫家乡果品种植销售专业合作社”，和王万成的果品种植销售专业合作社前呼后应，共谋发展，引领古郇县果品市场做大做强。经过多年发展，他们两家合作社服务范围由古郇县北岭乡、闫家乡拓展到周边四县一区，销售市场也从国内延伸到国外。去年，他们销售各类果品6000多万公斤，为果农增加收入三亿多元。 （三十三） 2020年初，河东市委根据古郇县发展实际情况，决定派市果业局长晋江城同志任县委书记。晋书记新官上任三把火，撸起袖子加油干，为了使该县苹果产业发展进入快车道，在“双嶷山果品栽植实验区”实行科学管理，尤其是推出果品名优产品，又研发了“郇都陈庄”牌SOD苹果，走在了市场前列。随着市场发展，这一新的果品已经享誉全国，人均纯收入达到5600多元。 2023年10月23日，第七届晋南（古郇）国际果品交易博览会在河东市会展中心隆重开幕。古郇县委书记晋江城率领“北岭果品种植销售专业合作社”王万成团队五十多人和“闫家乡果品种植销售专业合作社”徐果香、张满屯团队五十多人参加了果博会。 本届果博会特设果品国际贸易经验交流专场，开设果品出口企业辅导培训，特邀俄罗斯、柬埔寨、泰国、哈萨克斯坦等国家的境外商协会代表以及农产品贸易客商、边境口岸商会代表等参会，稳定和扩大果品国际贸易市场份额。 与此同时，还举办了2023年中国园艺学会苹果分会年会暨果园轻简集约暨技术培训会、北京新发地百强百王采购商走进河东、冠军直播带货等大型活动，把此次果博会推向高潮。 作者翟濯： 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曾任山西省临猗县作家协会主席，现任运城市志愿者联合会党支部书记。著有电视连续剧《古塬》《石榴红了》，电影文学剧本《山坳风云》《特别离婚案》以及《翟濯中短篇小说选》，诗集《麦香季节》《雪色的爱》《生命三原色》等十多部。 标题 : 果香年华  中篇小说  翟濯 联系人:penguinzhuyun 手机号:果香年华  微信:果香年华  果香年华中篇小说翟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