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狮吼”的来源_赵怡华讲河东成语

河东成语典故园“河东狮吼”塑像

说起“河东狮吼”这一典故，人们首先想到的是河东一带的女人嗓门大、非常凶悍。但实际上，很多人都对其存在一定的误解。

首先是这一典故的发生地并不在河东一带，而是在黄州（今湖北黄冈）。可以肯定的是，成语中河东并不是地名，而是以郡望借代柳氏，柳氏家族在河东郡有着深远的影响力，如唐代文学家柳宗元等人，柳氏一族可谓是人才辈出、腾蛟起凤。杜甫也有言“河东女儿身姓柳”，所以提到河东就想起柳氏，想起这个熠熠生辉的家族。人们普遍认为，这里的柳氏，就是陈慥的妻子。

故事的背景是说苏轼被贬至黄州，恰好好友陈慥在此。两人十分投机，且对佛教很感兴趣。在宴席上，陈慥总喜欢让歌女舞女来助兴，而陈慥的夫人柳氏对此行为并不满意。柳氏得知宴会上有美女作陪，会将她们全部赶走，从此陈慥和苏轼再也不敢邀请歌女舞女。一天晚上，苏轼来到陈慥家里做客，两人一边饮酒，一边谈论佛道。佛教重点说的就是一个“空”字，两人因此陷入低落，陈慥就想请歌女来唱歌，提高兴致。苏轼提醒他，莫被嫂夫人听到，而陈慥说她已入睡，无需在意，说罢，请来歌女轻声歌唱。两人也从中感受到对人间的留恋，并非一个“空”字。这时，歌声被丫鬟听到，报告给柳氏，柳氏立即前来阻止他们，宴会也因此终止。

我们不能仅靠此件事，就将柳氏定义为悍妇，柳氏明确表示过自己不反对丈夫摆酒设宴，但她不喜欢丈夫在宴会上邀请歌女舞女，并且柳氏也以实际行动劝告过丈夫不要再次做出这种行为。而丈夫明知故犯，甚至还想瞒天过海，换位思考一下，任何人都会更加不满。何况，柳氏出身于名门望族，她有权利表达自己的生气，不需要一忍再忍，由此看来，柳氏只是一个洒脱果断的人。

苏轼在离开黄州后写下了“龙丘居士亦可怜，谈空说有夜不眠。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送给陈慥。后人断章取义，从中提炼出“河东狮吼”，来讽刺柳氏是一个泼辣的人、陈慥是一个惧内的人。其实不然，“狮子吼”指的并不是柳氏的谩骂，而是一个佛教名词，形容的是佛（或菩萨）讲法如狮子威服众兽一般，能调伏一切众生（包括外道）。此外，佛藏中有《佛说长者女庵提遮狮子吼了义经》的典故，苏轼真正想要调侃的是陈慥与妻子都学习佛理，而陈慥却不如妻子那般通透、清醒。

苏轼作为客人，在陈慥家，对他们夫妻必然是尊敬的、感激的，怎会专门提笔来攻击柳氏？余光中说过，如果他要出去旅行，不会找李白一起，李白不负责任，也不会找杜甫，杜甫太苦，他会找苏东坡，苏东坡会是一个好朋友，也是个能让一切变得有趣的人，生命中，最好有一个苏东坡这样的朋友。由此可见，以苏轼的为人，他一定不会用丑事来开玩笑，讥讽朋友，他只是想借用典故给这对热情款待他的东家带来乐趣。

其实，历史上被污名化的女性还有很多，史书记载上官婉儿是一个玩弄权术、攀附逆党的人，而事实上，这位饱读经书、才华横溢的巾帼宰相，在死后也被追念“千岁万岁，椒花颂声”。人们总说，妲己是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可根据古墓出土文物，专家推测她很可能是带兵作战的大将军。历史上，在男权社会，还有不少女性都被污名化，冠以浪荡、恶毒的罪名，在以讹传讹的历史中，很少有人去考证真实的她们，她们的博闻强识、风华绝代都被一笔带过。

只愿如今的我们，可以看到女性的力量与光芒，也能真正了解历史、理解典故，正确地使用成语，守护中华文化瑰宝。

赵怡华/文   王捷/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