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雯与玉溪生、金鹅馆_祁世坤讲运城

吴雯，清代被称为仙才诗人。史载吴雯（1644—1704）山西蒲州人，字天章，号莲洋。生于清世祖顺治元年，卒于圣祖康熙四十三年，（享）年六十一岁。原籍奉天辽阳，父允升以举人官蒲州学正，遂占籍于此。其父后于顺治十三年成进士，殁于任。吴雯与弟吴霞孤贫，由母朱氏抚养成人。康熙十八年举博学鸿词不第。诗得王士祯揄扬，声名大噪。

关于他的仙才诗人说，己有著文见于媒体报端，这里不再重复，只是就他与其号玉溪生的来历和金鹅馆一事说开。

一、吴雯与玉溪生

玉溪生是他的大号，即指玉溪人，其实这个号，

还是他借用晚唐诗人李商隐的。

李商隐（约813一858），字义山，怀州河内人（今河南沁阳）。他曾隐居蒲州永乐县乡间，住地有山涧，涧水又称玉溪，也当是他的命名。玉溪生，得句“故山峨峨，玉溪在中”，清人姬光壁有《玉溪生故居诗序》：“玉溪，永乐水名，唐李商隐尝隐居中之，号玉溪生。”这里先说李商隐和玉溪生一事。

唐文宗朝开成二年（837年），李商隐进士及第，起家秘书省校书郎，迁（河南）弘农县尉，成为泾原节度使王茂元幕僚。卷入“牛（僧儒）李（德裕）党争”的政治旋涡，一生困顿不得志。会昌六年（846），因娶李德裕党王茂元女，构怨牛党令狐绹，长期遭受排抑，仕途潦倒。触发忧思羁愁，以吐心曲，有诗《落花》，写于闲居永乐时：“高阁客竟去，小园花乱飞。参差边曲陌，迢递送斜晖。肠断未忍归，眼穿仍欲稀。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李商隐在这之前，早有名声。自846年娶王氏女到851年王氏逝世，这段时间，他隐居永乐。期间李德裕罢相，李党失势，伤其羽翼。妻亡之前，李商隐有诗：“为有云屏无限娇，凤城寒尽怕春霄。无端嫁得金龟（身份佩物）婿，辜负香衾事早朝”。宣宗大中五年（851）夏秋之交，妻王氏病逝。秋，内兄王十二与连襟韩瞻（尚书省员外郎）邀其王家共饮，他有诗《以悼亡日近不去因寄》，己见心情悲凉。时应东川节度使柳仲郢之俜，当年冬，十月丢下幼女稚子赴任节度书记，治所梓州（今四川三台县）。痛楚未定，途中又诗《悼伤后东蜀辟至散关遇雪》。再后滞留异乡，思念妻子还有诗《端居》，亦见痛定思痛。这大略是他在永乐前后的家境情况。

永乐是县，唐时蒲州属县有河东、永乐。永乐县治，在（中）条山 南麓，那里多有溪涧山水，南向流入黄河。李隐居在乡，即是招贤里，这也有他的诗和远方。而千年后的吴雯，少时也在同处卜居。此地有永乐宫，即纯阳宫。宫为元朝道教首领丘处机所建，是纪念道教始尊纯阳子吕洞宾。吴雯也称玉溪生，是羡慕李商隐其人性品高洁，又酷爱其诗。这里也是他的诗和远方。吴雯居此，有《西涧》诗，写得清莹可鉴：西溪清浅流，洄洄杂菱荇。白鸟忽飞来，萍开见山影。

永乐有宫，雄强壮观。殿前植有数百年的银杏树。此地依山傍水，道风习传。他得其禀性，淡泊人生，然诗才又得高人赏识，一路走红。如《次青县题壁》诗：去年九月长安来，鲤鱼风（九月风）起船旗开。今年三月旧山（故里）去，马上绿杨攘风絮。旧山风景复如何，昨日家人有报书。当门万里昆仑水（黄河），千点桃花（汛）尺半鱼。特别是这后两句，更见出神入化，灵感天成。

二、吴雯与金鹅馆

吴雯后由永乐迁居栖岩寺下，那里是佛教圣地，又得佛门熏陶。李商隐当年也曾游栖岩寺，有诗：栖岩何代寺，遗迹尚隋宫。云送千门雨，泉飞万壑风。鸟声孤塔外，人影小亭中。寂寞残碑在，披吟意无穷。据此己见唐时佛寺景况。吴雯诗如《忆栖岩寺》：最忆栖岩寺，招凉有旧亭。河流周（蒲）郡白，山势入关青。崖断蜂留蜜，松高鹤坠翎。卢师吾有约，许共一函经。

他在此处，传有金鹅馆一说，也当是羡慕王羲之的特意模仿。文载：王喜鹅，性爱鹅，会稽有孤居姥（老妇），养一鹅，善鸣，求市未能得（出售），遂携（邀请）亲友命驾就观。姥闻王羲之将至，烹（宰杀）以待之，羲之叹息弥月（月余）。时又有一古怪道士，养有群鹅，意换羲之书字。王会意予以尽书，笼鹅而归，甚以为乐。王羲之喜鹅，想是鹅的那种神态，曲颈高扬，走起来摇摇摆摆的样子，亦如前唐诗人駱宾王童诗写的，“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王羲之喜鹅，想必与书法也有联系。据说他的书法，那个一笔折勾就很特别，像个回头走来的鹅形。吴雯之于王羲之，是敬慕其品性和书法。他也喜鹅，也许有点爱屋及乌的意思。他养鹅没有，不得而知，然金鹅馆一说却有传闻。我是实地考察过他的馆址。南郑村的朋友指说，据传他曾在草堂书屋前后植有梅竹各数百株，署名鹅馆。为什么又叫金鹅，是因堂前有高大花木，经他修剪，酷似鹅形，再经黄绸绫缎包装，就成了金色黄鹅。书载虽叫鹅馆，俗称又为金鹅，更见着色光耀亮丽。当然他不只喜鹅，其意更在学书。史传大学士冯溥“以扇索其诗，得其大书二绝答之”。虽说未见他的书法留传下来，想来他也没有少下墨翰功夫。现唯有其书“山翠飞来”匾额存世，已成博物馆内珍藏之宝。

吴雯可谓一生清贫，虽说不修边幅，也属怪人奇才，其影响后世深远。亦如他的学馆，上近栖岩下寺，右见竹影寺屋，构成三角之势，成为一片景区。当年鹅馆而今曾是南郑小学校址。在先此处也有河东书院之说，随后又是阎敬铭的讲学之地，再后有建国前后的高（级）小（学），以至接着的农业中学，都是学府气盛，儒雅风传。

总其一生，吴雯少时在永乐，说是现今彩霞村。那里涧水绕流，在他有诗《水村》：万对垂杨绿不齐，人家住在涧东西。新篁进玉方连屋，嫩荇如铁乍点溪。野墅客来忘闭户，晴沙屐过不沾泥。风光都似（唐时）招贤里，只少（河湖）红翎水鹤啼。这里涵养了他的清心寡欲，后来又迁居栖岩山下，那里佛家境界，亦受空门感染。也许他已红尘看破，只书墨之事不废，更见频多诗作，这就是尔后成书的《莲洋集》。

吴雯少时明慧，博览群籍，自六经、三史以及释（佛）老（庄）、内典等等，皆能贯通。后召试“博学鸿词”科，不第乃游京师，谒（拜见）父执（父辈）梁熙、刘体仁、汪琬等，皆激赏之。诗尤见知当朝著名诗人王士祯，称为仙才。吴雯去世，（王）渔洋先生为他写了墓志铭，说是汉魏以来两千年间，诗家堪称仙才者，也就曹植李白苏轼三人。本朝诗人如林，但称得上仙才的也就莲洋一人而已。这样说来，晚唐李商隐杜牧同比李白杜甫，时称“小李杜”，而后吴雯又被名家称为仙才，列于曹植李白苏轼之后，更见高抬厚爱了。


作者简介：

祁世坤 山西省永济市人，1941年生。山西大学中文系毕业，1975年由地方调入铁道部永济电机厂，从事党的宣传和理论教育工作，高级政工师。业余涉入柳宗元研究，中国柳宗元研究会理事。著有《舜都情思》《走近柳宗元》《华夏故都散记》《柳宗元文化研读》《阅微散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