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妆淡抹总相宜_散文_张玉霞

那天在高楼巨厦间穿梭的时候，突然很想艳丽。

一个电话拨过去，立刻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在你家门口呢，你在哪？

我立刻吓了一跳：不是在太原吗？ 多会回来的？

她咯咯笑起来，电话里传来大小孩子热热闹闹的叽喳声：在太原呢，事多无法脱身。

这就是艳丽，一惊一乍大大咧咧地，却陪伴了多年细腻谨慎又有点小感伤的我。

我们村与艳丽村相距二三里，俗称西白铺头与东白铺头，原是五姓湖通往北解县，也就是现在的临晋镇的姊妹码头。湖水退去，热闹的码头逐渐形成了
现在的自然村，村名皆取“白”字源于当年大片滩涂的碱色。自我记事，两个村村民就已经沿着80年代修建的黄干渠埂频频走着亲戚。有段日子，炎炎
烈日下，水渠上还出现了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他戴着顶破旧草帽，骑辆二八自行车，急匆匆奔波在两个村庄的学校之间，那是艳丽村的朱校长来兼职
给我们上数学课了。可能就在那时，通过这个喜欢给我们介绍邻校风情，总是笑眯眯的朱老头，我认识了艳丽。

艳丽是她家独生女，我却是第四个姑娘。所以，总是她骑着自家的自行车带着穿着黄褂子的我风一样飞奔在大渠的堤坝上，那件黄褂子旗帜一样在身后
飞扬，当然，那件飘逸的黄褂子也是她送我的。

有一次，也许是速度太快，抑或久旱的缘故，塘土路积尘太深，她车头一歪，两人双双跌进渠里，弄得浑身都是沙粒，满脸粘上胶泥，艳丽若无其事地
扶起车把，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我也拍拍屁股，两人扑哧一笑，使尽吃奶的力气，连推带挪，把车拽回路上，整个过程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

初中毕业了，没能考上中专，我决定再复读一年，站在黄昏的风里，面对一排排灯火通明的新初三教室，内心颇为凌乱，正在犹豫着该去哪个班的时
候，艳丽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一把将我拉进她的教室。从那时开始，我们才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同学，在苍芒的大雪中一起在食堂前排队只为领块下饭
的腐乳，挤在大通铺上津津有味嚼着她放假回家从院子藤架上刚采摘的葡萄。

多年以后，我写了篇名为《母亲》的诗歌，发表在永济“平常人生ABC”平台上，里面提到初中读书时，我母亲每周给带的用罐头瓶装的豆腐炒酱，有
位读者饱含深情地留言；这酱我是吃过的。这位读者便是艳丽，三十余年过去了，她也一样记着。

中考结束后，有一次去开张高中玩，恰好遇到了当时的王书记。他热情地问了问我学习状况，立刻就填给我一张录取通知书，我就那样糊里糊涂进了开
张中学。不过，至今我依然很骄傲，那些年，我遇到了刚毕业到乡下锻炼的满腹经纶的一群年轻老师，他们齐心协力把一个应届生送到了大学本科。

话说到开张中学报到时，让我又惊又喜的是，艳丽与初中班里外婆村的几个男生也陆陆续续来了，其中还包括我一直喜欢的那个清秀男生。看见艳丽留
着又短又精干的小子头，雄赳赳气昂昂扛着她的铺盖卷，我的心立马温暖起来。



高中时代，她学理 ，我弄文，我们都在埋头苦读，记忆里除了书本，其他的细节似乎已经很遥远了。

只记得高二结束的时候，她突然就转学了，我猜想是因为喜欢那个能把笛子吹得很悠扬，又很忧伤的历史老师。

而我，对这个老师最深的印象是，嗔怪他把我烤在二哥房间铁炉子上的红薯给偷吃了。还满脸坏笑，煞有介事地提醒我拿火棍到炉火里扒扒，看掉里面
了吗。对了，我哥当年山大毕业，也来到了这所学校任教。

总之，艳丽带着她青春期初恋的感伤，还有高度的自律性走了，也带着我颇为不解的迷茫。按说，这样的事或许更可能发生在我身上。而她，一直都是
干干练练，无心无肺式地阳光。

十年，我在皖，她在晋，我们毫无交集。

直到有一年，带着儿子，我恢复了单身。

她给我打电话，一天打过十多个，我始终没有接也没有回，在我印象中，她考研去了太原，过得该是多好啊！而我，工作、生活一地鸡毛，见面了，又
能聊些什么呢？

后来听说，她也被现实的刀无情砍伤，突然就成了一个人，相似的境遇，让我们同为天涯沦落人。

再后来，我给孩子们讲英语，有个学生分外崇拜我，回去说与他的父母，说张老师是从皖北调回山西的，他的父亲听完慢悠悠地开了口“如果我没猜错
的话，你姑的同学回来了。”

就这样，我与艳丽又一次联系上了。

日子兜兜转转，身居异地的艳丽居然选择嫁回本村，一个长相有几分像我老师的男生，或许是接受了外来和尚未必会念经的惨痛教训。

而我，亦如此。老老实实接受了属于自己的命运，一个喜欢高大魁梧套马杆射大雕雄壮汉子的女人，嫁给了一个只喜欢整日研究高斯数学的理工男人。

艳丽是幸福的，也是让我大跌眼镜的，二胎放开之前，她顶着罚款生了两个姑娘，二胎放开之后，她又光明正大生了第三个孩子，还告诉我她想再生对
双胞胎，听得我一愣一愣的。

孩子们就在村子里，在广袤的原野，陪着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在充满清香的苹果园里慢慢长大了。

放假的时候，夫妻俩会回到他们共同的村庄，回到他们远离喧嚣的果园里，跟老人孩子一起，日出而作，日没而息。

艳丽是我生命里一位很特别的朋友，在红尘滚滚的大城市，用一口十分纯正的晋南土话与我天马行空漫无目的地聊着聊着。

她说，她喜欢躺在山坡上优哉游哉地放羊，喜欢去人头攒动的永济集市买几块金黄透亮的油糕边走边吃，喜欢生一大把孩子。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之间散散漫漫的友谊，如那千古清新的诗句:浓妆淡抹总相宜。

作者简介：

张玉霞 永济市教育局电教宣传干事，运城市作协会员。爱好文学。随兴所写，不为美名，只为心悦。借文字为思想突围，随笔触感悟世间。主要作品有：《一片冰心在玉壶》等4篇文评诗歌散文作品付梓《河东文学》《普乐头村风物考略》等十余篇诗歌散文发表于《运城日报》；另有二十余篇诗词歌赋，散文游记集结于垣曲《作家新干线》《黄河人家》，永济《平常人生ABC》《蒲州文学》等平台。<br>标题 : 浓妆淡抹总相宜_散文_张玉霞 <br>发布位置 :  <br>联系人:温润而哲<br>手机号:浓妆淡抹总相宜<br>微信:浓妆淡抹总相宜<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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