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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薯粉条_散文_史新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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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9-11 10:28:33 | 查看全部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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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薯粉条_散文_史新柱
中午下班依旧是大米饭,炒菜是白菜和粉条。说炒菜好听点,明显是水煮菜嘛,煮过头了。这种煮过头的菜品相不高,油水清淡,味道欠佳。那粉条成色泛白,应该不是红薯粉条,倒像似土豆粉条。平生最反感的就是红薯粉条了,小时候母亲如果做了有粉条的饭食,她都会把我碗里的粉条挑拣干净我才吃饭的。那年月粮食欠缺,中午饭总是稀面条,为了不是面条总是那么稀,母亲还要煮些红薯,添加些红薯粉条,我是吃不得粉条的,尤其是吃到那含有杂质,致使粉条粗大甚至有疙瘩,俗称猪娃儿的粉条,就会条件反射般的呕吐。人上了五十多岁的年纪,就有了很大的包容性,喜欢的和反感的饭菜都是能够接受的,喜欢吃就多吃点儿,不喜欢就少吃或者索性不吃就是了。

“小时候贪嘴吃,漏的粉条刚岀大锅也就七成熟,冷水浸过,盘杆后的碎粉条,大把大把的往嘴里填着吃,唉,我家娃子吃粉条吃伤了……”母亲曾经这样对我说。

父亲擅长漏红薯粉条。

太多的人喜欢吃红薯粉条了,但是由红薯到红薯粉条的嬗变,其过程却是漫长而又艰辛的,我见到过父亲和乡亲们制作红薯粉条的场景。

粉房里一派忙碌景象。井房不断挑水,沾满泥土的红薯们被洗的干干净净,用菜刀将红薯剁成块儿,蒙上双眼的老黄牛拉着笨重的水磨,不停的转着圆圈,磨眼儿里的红薯块儿在水的
冲击和上下两片沉重石磨的研磨下,变成了粉状的白糊糊,顺着水槽,流进了石磨下方的大缸,成了初始阶段的红薯粉。

两根锄头把往大缸口上一横,细密的过粉大箩往锄把上一放,半桶红薯粉往大箩里摊平,一桶井水一倒,父亲扎着马步,褪去袄袖的右胳膊裸露在深秋的寒凉里,他右手快速有力的搅
动着大箩里的红薯粉,白色的浆液沥沥洒洒的流进了大缸,半桶红薯粉要过三遍清水,最后一遍清水眼看浆液变清了,父亲还要用手轻拍轻按才把红薯渣捧出来,确保红薯粉过滤干
净。如此往返,至到过粉结束,撤下大箩,父亲手执擀面杖,在粉钢里快速搅动后,用一碗清水顺着擀面杖倒下冲洗干净,过粉才算真正完成。

第二天一大早开始起粉缸,浆水除了饮牛,多余的放掉。一块四角绑好绳子的兜单放在大铁盆里,父亲拿着锅铲往兜单里起粉,起粉结束,几十斤的红薯粉被兜单吊挂在粗大的横杆上
滤尽水份后变成了粉疙瘩。

趁天气晴好,适合晒粉。高粱杆做成的席状苇笆地上一摊,床单一铺,粉疙瘩上面一放,用菜刀破成四份,再劈成八份,最后再分成十六份,开始晒粉,为啥不分成更小的等份儿晒粉
呢?太小的粉块儿反倒不容易晒干。风儿刮,太阳晒,那红薯粉块儿,鱼鳞片状似的一层层的剥落,明晃晃,亮晶晶,洁白无瑕,煞是好看。

红薯粉疙瘩变成了红薯粉面,晒干的红薯渣可以卖钱可以为喂猪喂牛,当然了,困难时期的红薯渣可以蒸红薯渣馒头果腹充饥。

半透明的琥珀色的凉粉,加上食盐,白醋,蒜,姜,辣椒油和其他鲜美的调料,委实是一种令人大快朵颐的美食。凉粉制作好后锅底有一层锅巴,二姐和我都喜欢吃,咬在嘴里嘎嘣嘎
嘣脆响。二姐也喜欢吃刚出锅的热凉粉,调些食盐,倒些食醋和辣椒油,吃的那叫一个香。人家都有红薯面窝头吃,咱家咋没有?二姐曾这样对母亲抱怨过。现在思量,那红薯面窝头
和刚出锅的热凉粉糊糊,真的没那么好吃啊……
红薯粉面做成红薯粉条,才算是真正修成了正果。

冬月将尽腊月将临,冷啊,哈气成霜,滴水成冰。比砖头还厚,比面盆还大的冰块堆叠在一辆牛车上,散发着寒气袭人,惨白冷冽的光。牛车不远处,是一个土坯垒砌的大锅台,大锅
里的冰块儿,在锅底劈材熊熊燃烧的炙烤下,散发着蒸腾的热气化成了水。漏粉条的现场,热闹非凡,有男有女,有老有幼,有干活的,有看热闹的,当然也有我这个曾经吃粉条吃伤
了的少年。

直立的大石磙上坐着一个超大号的瓷盆。温水,芡,白矾,按比例热水融化,白雪似的粉面倒入大盆。四个身强体壮的汉子,各个腰系细麻绳,全部坦露右臂,他们在揉和粉面,嗨
吆,嗨吆,嗨吆,嗨吆,你呼他应,他呼你答,依顺时针方向缓慢移动,你压他放,你放他压,呼着号子,配合默契,红薯粉面被揉和至软硬适中,光滑细腻方才作罢。一位揉面的壮
汉在盆里揪岀一大块儿粉面,再揪出若干个小面团,随后捏一捏逐一扔进了灶糖下面的热灰里,一会儿功夫烧火的人用小棍子把面团扒拉出来,地上轻轻拍一拍,火鳖子,吃火鳖子了
小子们,他喊一声。我和小家伙们一拥而上。外焦内白,生不生,熟不熟,冒着热气的火鳖子,有种分外的香,啊,那是一种此生再也无缘品尝到的味道……

红薯粉条_散文_史新柱

执漏瓢的汉子用手测试水温。合适,起瓢!他一声吆喝,像一位雄赳赳的武士,一个箭步跨上了锅台一角,手执漏瓢弯下了腰,一人双手迅速捧起一坨不大不小,不稀不稠,不干不
硬,似流非流的粉面,放进了漏瓢。执瓢人高高站起,左手执瓢,右手轻轻啪啪拍动漏瓢的边沿儿,洁白的细如丝线的粉面面倾洒而出。走,供面团的人一声吆喝,大手挥掌一切,漏
瓢迅速移动到了大锅的上方。执瓢人不像在漏粉条,就像一个画家在描绘山河,就像一个作家在即兴创作,就像一位诗人手把酒盏临兴赋诗,他,亦像一位出类拔萃的舞者,进入了忘
我的表演,他或是轻轻啪啪拍动漏瓢,或是双手轻轻晃动漏瓢,在专人不间断的往漏瓢里添加面团中,银条一般的粉丝丝绵绵长长,洋洋洒洒的舞动着,跳跃着,欢快的投身于冒着热
气的大锅。

行文至此,忽然想起曾经看到的一部《平原上的歌谣》的中篇小说,文中曾有描写漏粉条的片段。大跃进,浮夸风的年代,卫星都上天了,农民当然不甘落后,他们将小板凳放进了大
屯小屯,蒙上烂被褥,上面再倒满冒尖的粮食。工作组下来调查,那人拍拍底部发空的粮屯,抓把黄橙橙的稻谷竖起了大拇指,想当然的直说好。某村将两头老母猪生的猪崽归功于一
头老母猪,给它头戴大红花,用板车拉倒公社表功。真是人心狂热,是非不分,颠倒黑白。某村着急了,拿啥向上级表功呢?是年腊月,他们急中生智,制作岀了一丈二尺长的红薯粉
条,这个我信!

在火的鼓动下,水温一直保持在将开未开的临界点,粉条们沉入锅底,旋即跃出水面。大锅的另一边,亦是忙的不亦乐乎,一人手持两根长木棍,将粉条扒拉进盛着井温水的大盆里,
此刻,他那长满老茧的粗大的手掌,显得异常灵活,就像女人盘线似的,三缠两绕,就将粉条盘在了左手上,右手往粉杆上一串,拿粉杆的人双手往高处托举,盘粉的人双手往下一捋
一揪,一杆粉条宣告完成。有人专门将盘好的粉条杆,挂到事先平放悬空的长木梯上…

红薯粉条为啥总要在冬月和腊月制作呢?原因是冬月腊月人有空闲,最关键的一点是漏粉需要冻粉,一个冻字,就说明了漏粉条的先决条件。

无风之夜,粗壮的长长的两根木杆被牢牢的系在树上或架在叠起的板凳上,一杆杆的粉条井然有序的排列着,坦然的接受着大自然最后的锤炼。父亲提着一桶冷的彻骨的水,拿着一把
高粱杆做成的刷子,他在一丝不苟的给粉条们上水,那种专注的神态,就像油漆工在给一道木门油漆,刷子水桶里蘸一蘸,粉条上抹一抹,少量的水均匀的洒一洒,水不能大了,大瓢
泼水浸不透粉条,冻粉效果不好。夜里每间隔两个小时给粉条上水一次。早上起来,看到粉条们身上都穿上了一层的厚厚铠甲。父母受苦了,粉条们修成正果了……

晒粉是红薯粉条的最后一道工序,棒槌槌打粉条或是温水淤粉条,冰冻化尽,趁天晾晒是关键。有人将人力车的车轱辘,往地上一立,四边用砖头支垫实落,往车轱辘的辐条间隙里插
上了粉条杆,有风吹动,车轮旋转,粉条杆像一面面随风飘扬的战旗,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长长的晒粉绳子上,悬挂着一杆杆的红薯粉条,地上铺着床单或塑料布,粉条渣渣也是
粉条,来之艰辛,成之不易啊。

历经水与火的煎熬,冷和热的锤炼,雨和露的滋润,日月精华的恩赐以及漫长而又艰辛的过程,在那冰封三尺的酷寒季节,就像宁折不弯,身穿厚厚铠甲的勇士一样的粉条们,终于修
成了正果,变成了干爽的经久耐放,食用方便的粉条……

可蒸,可煮,可炒,可以凉拌,那些暗红色的,筋道十足,口感爽滑的红薯粉条,是农村人和走出农村成为城里人的人们心中最为喜欢的食材,成为他们走亲访友,馈赠宾朋的首选,
这种纯天然,无公害,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方才修成正果的纯手工制作的绿色食品,走遍了大江南北,长城内外,走上了普通农家,高管白领甚至官宦人家餐桌。

家乡的红薯和红薯粉条,是我心头挥之不去的记忆,是远在千里万里之外的游子的乡愁,亦是乡音,乡情和亲情绵绵不绝的延续……

补记:较之于现代先进的制作工艺,那种纯手工制作粉条已经湮没于历史的长河,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人们的幸福指数在逐步提升,可是,我的粉条情结,其中之爱恨,每每思
及,提及,总是念念不忘……

数年前写过《家乡的红薯》的稿子,文友留言想说看到《家乡的红薯》的姊妹篇《红薯粉条》,今天终于可以给他一个交代了。2024年9月2日于内蒙古乌兰察布大青山下

作者简介:史新柱,河南洛阳人。常年似浮萍,心中家最重。书能启智,尤喜诗文,以诗明性,以诗抒怀,诗文交友,言志抒情。座右铭,我很普通,我很努力,力图人生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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