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记忆之河_散文_李宁

久居都市，繁忙的工作让我每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我已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踏上回乡的列车。这城市的生活如同无形的网，将我紧紧束缚，仿佛唯有在梦中才能重返那片魂牵梦萦的地方。终于，在某个疲惫的时刻，我毅然背起行囊，踏上归途。

在家的日子里，我总喜欢独自走到门前的河边。放眼望去，水草丰茂，蛙声清脆，仿佛在轻声述说岁月的流逝。这条名为涑水河的河流，我对她有着特殊的情感。她见证了我的成长，我的快乐与悲伤都曾倒映在她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记忆中，父亲经常指着那条泛着浑浊水波的河说：“我小时候，这河水清澈见底，鱼虾成群，可不是现在的样子。”彼时，我正值顽劣的年纪，对父亲的话充耳不闻，只顾着和伙伴们在河边嬉戏。我们光着脚丫，在浅滩上追逐打闹，用稚嫩的手捕捉水中灵活的蝌蚪，浑浊的河水掩盖不了我们的欢声笑语，这也成了我童年难得的乐趣。

那时，村子附近正在修建高速公路，宽阔的路面成了我们骑自行车的乐园，尤其是在小河上方的斜坡，更是冒险的绝佳场地。俯冲而下，耳边风声呼啸，仿佛插上了翅膀般自由自在。我渴望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但家中只有一辆大人骑的二八大杠，我个子矮，推着都费劲，更别提骑了。看着同龄孩子自由驰骋，我满是羡慕。后来，父亲给我买了一辆二手的小自行车，虽然车身已有磨损痕迹，但这不影响我学习骑车的热情。于是我迫不及待地开始练习，从跌跌撞撞到能够摇晃骑行，再到能在斜坡上享受速度的快感，只用了三天。我永远记得第一次独自骑上斜坡，夕阳西下，四周万籁俱寂，唯有缓缓流淌的河水声伴随着我。那一刻，我忘记了摔倒的疼痛，心中充满了骄傲与成功的喜悦。

只是，那时的我，从未想过这条温柔的河流，也会有凶险的一面，曾差点夺去我的生命。那是大年初一的下午，我和小伙伴们去河边玩耍。河面结了厚厚的冰，我们点燃炮仗扔进河里，冰面被炸开一个大洞。我好奇地走到冰窟窿旁，黑黝黝的河水让我恐惧，但仍忍不住去试探冰面的承重能力。我小心翼翼地将脚踩在冰窟窿边缘，一次、两次……胆子越来越大，最终踩在了一块不规则的冰碴上，“咔嚓”一声，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便掉进了幽深的河水之中。我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冰冷的河水迅速包裹住我的全身，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我的喉咙。小伙伴们惊慌失措，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帮助我的工具。生死关头，我用尽全身气力，将双臂撑在冰面上，试图借助手肘的力量爬上去。也不知试了多少次，我的手指都被锋利的冰碴划破了，鲜血染红了冰面，而我也终于从“夺命黑洞”中爬了出来。惊魂未定的我不敢回家，只能穿着湿透的棉衣棉裤，瑟瑟发抖地站在河边，任凭寒风吹透我的身体，直到夕阳西下，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家。

这次意外，在我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也让我对那条曾经带给我无数快乐的河流，平添了几分敬畏之心。

初中时，我在村里的中学读书，学校的名字就叫“涑水中学”，似乎和这条河流也有着一种无法割舍的联系。那时的学校条件简陋，一下雨，教室的房顶就开始漏水，学生们只能拿着脸盆接水，当时手忙脚乱的很，现在想来却着实是一段有趣的经历。

每当停电的时候，地里的机井便开始“罢工”，为了河边的棉花地，父亲也只好用三轮车拉着抽水泵到河边抽水，而抽上来的河水依旧是浑浊不堪，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但我们别无选择，只能依靠她来浇灌田地，维持生计。

尽管如此，涑水河依旧默默滋养着这片土地，养育着代代人。她如同慈祥的母亲，包容我们的任性和无知，默默奉献着一切。

时光飞逝，我慢慢长大，离开家乡，去往更广阔的天地。偶尔回乡，看到涑水河静静流淌，心中总泛起涟漪。

毕业那年，家乡政府对涑水河进行了治理，河水变得清澈，河道也拓宽了，两岸绿树成荫，恢复了往日的美丽，吸引周边人们来散步游玩。看着这条承载我童年记忆的河流焕发新生机，心中充满感慨与希望。

这条河流，见证了时代变迁，也承载了几代人的回忆。如今，家乡的河流已焕然一新，而我对她的情感，也随着岁月流逝，愈加深沉厚重。

作者简介：

李宁  夏县人，一名喜爱读书写作的医务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