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州毁于金元河中之战

作为中国四大名楼之一的鹳雀楼，不仅是河东地区经典的人文标签，而且在中华文化里也占据着重要的地位，维系着丰富的情感。人们一说到蒲州，就会想到鹳雀楼；一提到鹳雀楼，“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的诗句就会脱口而出。一座楼以如此强劲的感染力和亲和力，华彩叠嶂，耸立千古，让人仰望，让人感佩，实属文化佳话，文脉盛事。

北周时期，宇文护镇守蒲州，在蒲州西面的黄河东岸建造了一座戍楼，作军事瞭望之用，这便是后世所称的鹳雀楼。金元光元年（1222年），蒙古攻打蒲州古城。为延缓敌兵攻城，金军守将侯小叔下令焚毁鹳雀楼及附近的蒲州浮桥等军事设施。至明初时，鹳雀楼故基犹存，后因黄河泛滥，故址淹没。1997年12月31日，鹳雀楼复建奠基开工，2002年10月1日，鹳雀楼建成开放。

 那么毁坏名楼的金元河中之战是怎样的一场战争呢？

十三世纪初，中国南方处于南宋王朝统治之下，而中原和北方呢则处于女真人建立的大金王朝的统治之下。此时曾经强悍无敌金王朝由于内部腐败，国力日衰。在金国北部的漠北又崛起一个强大的蒙古族。

公元1206年，蒙古乞颜部首领铁木真在先后征服了蔑儿乞、塔塔儿和克烈几个部族后，又消灭了蒙古高原上的最后一个对手乃蛮部族，建立了西起阿尔泰山，东到兴安岭的蒙古汗国。45岁的铁木真被推举为大汗，尊号为成吉思汗。实力强大的蒙国汗国，不再臣服于昔日的统治者金国，加上成吉思汗的曾祖父合不勒汗的堂兄弟和继承者俺巴孩汗就是死于金熙宗之手，汗国建立不久，成吉思汗就发动了蒙金战争，复仇的怒火烧向金国，不断向南侵略，以图彻底征服金国。当然征服金国也是成吉思汗的既定战略。

公元1211年二月，在做了五年的充分准备后，成吉思汗亲自率东路军马由克鲁伦河南下，突袭金军的关隘要塞，发动了对金国的战争。在强大的蒙古军凶猛的攻击下，腐败的金王朝军队大多士气低落，一触即溃，节节败退。蒙古军一路攻占了昌州（太仆寺旗九连城）、桓州（正蓝旗侍郎城）和抚州（张北）。八月，金朝集中全国30万主力，与蒙古10万军队在北京西北二百公里左右的野狐岭展开了一场大决战。在这场关乎大金国运的生死决战中，金军遭受毁灭性打击，从此金国一蹶不振。

公元1212年秋天，成吉思汗再度南侵，亲率大军攻打金朝的西京（大同）。在大同东北的密谷口设伏，与前来支援的金军元帅，左都监奥屯襄所部发生激战，金军全军覆没。蒙古军在攻城时，却遇到金军守将，左副元帅赛里的顽强抵抗。战斗中，成吉思汗中箭受伤，只好撤回阴山。

公元1213年秋天，蒙古军第三次南下攻金。狂飙突进的一路蒙古大军打到怀来，击败金军10万主力后，乘胜攻占河北﹑河东，直抵黄河北岸，再向东打到山东海边，然后继续围攻京城中都。当时，金朝可谓祸不单行，大敌当前朝内又发生了变乱，皇帝完颜永济被杀，新上台的金宣宗完颜珣只好答应了成吉思汗提出的屈辱的议和条件，不仅献出许多金银财物，还将歧国公主嫁给成吉思汗。

公元1214年，多次受到蒙古沉重打击的金国，为躲避成吉思汗的锋芒，金宣宗无奈之下将首都迁到黄河南边的开封以求自保。成吉思汗见金朝局势混乱，这正是进攻金国的好机会，立即再次派兵南下乘机围攻中都。同时派遣大将木华黎领军进攻辽西和辽东。不到一年功夫，金朝的东京（辽阳），北京（内蒙宁城）和中都，以及大片国土统统落入蒙古军手中。

公元1217年，被封为太师和国王的木华黎统率蒙古大军，浩浩荡荡出征金国。兵强马壮的蒙古大军连续攻取金国辽西、河北、山西、山东各地数十座城池，并留置guan员镇守，以求永久霸占。此后几年间，双方在这些地区一度形成拉锯战的态势。1221年秋天，木华黎率军进攻山西，并且西渡黄河进入陕西。战火向著名的鹳雀楼逼近。这位木华黎（1170年－1223年）可是蒙古大名鼎鼎的人物，蒙古札剌儿氏，又作木合里、摩和赉、穆呼哩等，大蒙古国名将、开国功臣，孔温窟哇第五子。木华黎早年被父亲送给铁木真做“梯己奴隶”。他以沉毅多智、雄勇善战著称，与博尔术最受器重，被铁木真誉为“犹车之有辕，身之有臂。”四十年间追随铁木真，无役不从，辅佐铁木真统一蒙古诸部，战功卓著，与博尔术、博尔忽、赤老温并称“四杰”。元太祖元年（1206年），封为左翼万户长，为征金大元帅、太师、国王，赐九斿白纛，代铁木真施行恩威。经过六年征战，先后征服了金朝大部分国土。由木华黎为主帅出征河东，也足见河东的重要战略地位。

公元1222年十月，木华黎军经绛州，攻破荣州，汾水以东城邑相继降蒙。木华黎在汾水东召见石天应，策划进一步南侵。石天应还葭州后，与诸将计议，说河中北接汾、晋，西连同、华、地五千余里，户数十万，占据河中，就可定关内，定关内就可进而攻取河南。石天应自葭州进军河中，围攻河中府城。河中府，又名蒲州，金国在山西南部的重镇。

金朝守将是新任的河中府判官、权河东南路安抚副使侯小叔，原来是河津水手，被籍充军，以军功升任判官。这位侯小叔也是足智多谋，能征善战的将军。石天应围攻河中之时，侯小叔亲自率军保护农民入城，并以家财犒赏将士，立志死守。大敌当前，有人坐不住了，提控吴德说蒙古势大，死守无益，而且根本就守不住，劝侯小叔出降。侯小叔凛然变色，厉声斥责，立即将吴德推出斩首。吴德被斩，又来了一个不怕死的，侯小叔表兄张先也劝说侯小叔出降：“大兵势重，出降可保妻子。”侯小叔大怒：“我是个船夫，现在到达这样地步，怎么能说出降！”，于是把张先捆绑在柱上处死，足见其铮铮铁骨。石天应发动多次攻城，怎奈河中城高且坚，加上侯小叔领导军民拼死守卫，蒙古军无奈撤围退却，河中的危机化解。十二月，宣宗诏令侯小叔权元帅右都监，便宜从事。

蒲州要地，蒙古人岂能轻言放弃，久战不利的石天应撤围乃以退为进，图谋良策。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临了。金枢密院派遣都监完颜讹论到河中与侯小叔议兵事，侯小叔出城会见讹论。石天应乘其不备，发动突然攻击，经过血战，一举占领河中府。木华黎得报攻陷河中府，大喜，便以石天应权河东南北路陕右关西行台，驻守河中。平阳李守忠、太原攸兴哥、隰州田雄都受石天应节制。足见木华黎对河中府的重视。

河中城破，侯小叔领兵退驻中条山乐李山寨，会集兵众十余万准备反攻，以图夺回河中。1223年正月，侯小叔军乘蒙古大兵西去，城中守备空虚，夜半登城，放起大火，火光冲天，石天应军惊惶奔逃，城中大乱。金兵乘势四面围攻，乱军之中石天应被杀。作为木华黎麾下的重要将领、石天应被杀，河中府被得而复失，对蒙古军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这也是是金军抗蒙战争的一个重大胜利。得到报捷金宣宗非常高兴，加封侯小叔为昭毅大将军，遥授孟州防御使，同知河中府事。

蒙古军遭此惨败，木华黎发骑兵十万，再围河中，志在必得。当蒙古兵攻城时，侯小叔担心鹳雀楼落入敌军之手，被对方作为军事瞭望之用，居然下令放火烧掉了鹳雀楼，同时被下令焚毁的还有举世闻名的蒲州大浮桥。一代名楼就此成为废墟，令人痛惜。

大敌当前，河中危在旦夕，金军总帅完颜讹可急忙派提控孙昌领兵五千，枢密副使完颜赛不派遣李仁智领兵三千，救援河中。侯小叔定下破敌之策，与孙昌、李仁智等暗中约定日期，夜中鸣钲为号，内外夹攻。计谋是好计谋，但是不是每一个人都如侯小叔一样忠勇，侯小叔如期出兵了，孙昌、李仁智却临阵不敢动。侯小叔受到蒙古军优势兵力的截击，损兵折将，被迫退回城中。蒙古兵加紧围攻，昼夜不息。侯小叔密遣使者突围到汴京告急，不等援兵到达，河中府城被蒙古军攻破，侯小叔英勇战死。

蒙金征战蒲州，是蒙古汗国征服金国的重要一战，凸显了蒲州的重要战略价值，也留下了一代战将侯小叔英勇和遗恨，而名楼鹳雀楼被毁，文明浩劫，更是遗恨千古，令人嗟叹。所幸，七百年后，盛世重建名楼，黄河故地，风华传颂，文脉传承。一代词人乔羽登临，写下了《鹳雀楼之歌》 ，名楼巍巍，诗韵流响：

三十年河西，

三十年河东，

河西，河东，

太阳不在一家门前红。

鹳雀楼，

一层层，

问君身在第几层？
千里目，

万里情，

人生有尽，

岁月无穷。

落山的太阳明天又升起，

东去的黄河今朝依旧向东。

作者简介：

胡春良 夏县人,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夏县作协副主席，夏县诗词楹联学会副秘书长，在各类报刊杂志发表作品千余篇。诗文入选《中国百年诗人新诗精选》《中国实力诗人诗选》《中国青年作家年鉴》等选本，出版诗集《溪水是有艺术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