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厂掠影

       挨吊不是因为干活快慢与否，而是领导看你干得舒服还是累。要是你坐着干活，哪怕效率高于站着，那么也要挨吊。

　　一  在大门口

　　打工人打工的每一天从进门开始。

　　工人上班的地方是在厂区内的一栋楼，分a区、b区、c区和d区，都是保密车间，出车间时要搜身和倒鞋，其他时候仅仅需要过安检门。

　　负责搜身的是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她们也是这栋楼的保安。还有些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和部分女保安也是这栋楼的保安，但他们不负责搜身，只负责看人倒鞋。厂区门口的保安还是和其他地方一样招的是大爷。看门的大爷吊得很，进门不给他看厂牌，就暴躁得很，但他们看到领导的车，就十分努力地在那端正地敬礼。

　　二 在工作区

　　a区有若干台压纸机和切纸机，两台打胶机，四条流水线（四号线听说一直没开过），有几台相对来说高科技的机器，操作机器劳动强度低，需要人力少，但此机器噪音大。（本楼普遍劳动强度大，例如站着操作机器的和流水线，清废的是例外，因为他们主要负责撕纸与清理垃圾，劳动强度公认最小）。

　　本楼上面说的那种相对高科技的机器基本铺满了b区，需要人力少，劳动强度低，但噪音明显比a区要大的多。

　　c区和a区类似，有很多较原始的机器与流水线。

　　d区以流水线为主，只不过和a区的流水线工序不同。

　　这个厂流动性很大。近期因为暑假工走了，还有厂里需要赶急单，招了月结小时工与日结工，甚至有的中介还专门招8月底到9月底的临时工。而且此厂不面试，只要体检通过就要。厂车司机说“在XX新产品上市前两个月，是这个厂一年中最忙的时候。”近期听几个工友说，主要还是订单少了，裁了不少人，我是近期被裁的一员，重新做回了产业后备军。我现在也“理解”了为什么有的工人那么卷，明明是计时工资。

　　在订单减少后，厂方直接把“多余的人”裁掉，不给予任何通知（这点我不是特例，我在群里看到有的人也是说门进不去了，虽然厂方死鸭子嘴硬），无论是裁员之前还是之后。在自己得知被裁员后是脸刷不进去。之后问厂方，给的理由是：干活太慢。实际上我所在的地方来了两个新人，他两都至少现在速度不及我的。后面我问几个不同部门的工人，他们都说近期订单减少，他们那也裁了不少人，有一天裁了十几人，调走了十几人。

　　工作时间是两班倒，早班8:00—20:00，晚班20:00—8:00，因为领导不上晚班（听一位来了2个多月的工友说“就看那人上了一周夜班”），所以晚班那些坐着与站着都能干的活，可以选择坐着干。早班呢？可以坐着与站着都能干的活，也必须站着干。挨吊不是因为干活快慢与否，而是领导看你干得舒服还是累。要是你坐着干活，哪怕效率高于站着，那么也要挨吊。之前我看到的一个卷哥就是这样被吊的，他为了效率坐在纸板上撕纸。后面他解释，人家也没理他。

　　上班最多提前15分钟打卡。每班工时只算10小时，休息扣了2小时工时。

　　除一个瘦高个工人说他适应站班外，我问的其他工人都说这厂劳动强度大，不管年轻工人或中老年工人。

　　休息时间总共有2小时，分2次在饭点“休息”，每次1小时。为了避免机器停下来，有人安排错峰休息。出去要刷脸打卡，且每次休息时间都有上下限规定。

　　三 所谓“生活”

　　食堂绝大部分菜都是预制菜（鸡蛋应该不是），比较难吃，但能吃。每日餐补少得可怜，仅12元。工友普遍认为餐补少不够管两顿饭，若只用餐补的钱是不够正常吃饭的，只能自己额外再花钱。最近听一位工人跟我说，现在刷卡后还不显示饭卡余额了呢。

　　此厂年轻工人挺多的，但我所接触到的工人，除了正式工（正式工按比例来看20个里面恐怕还没有1个，这里我说的是和我们一起干活与指挥我们干活的正式工），临时工待的最长的我所知的也就两个月。所以这种厂不适合交到朋友，刚和工友熟络起来能聊天，人家便提桶跑路了。有个工友，我来了几天刚和他搭上话，他就说“这是我最后几天（在这个厂）”，然后两天后便看不到他了，他在此厂总共干了一两个月。


湘歆 · 2024-10-27 · 来源：深耕纪|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