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之首，河东之尾”——古蒲州开发利用

在中华文明形成的历史上，汾渭平原非常重要。在永济，过黄河之后可以沿渭河流域进入关中地区，也就是渭河平原，这一带非常富庶，易守难攻。而过黄河之后往东，就会进入汾河平原，这也是历史上非常富裕的地区，农业发达，经济繁盛，气候宜人，是“华夏之地”。所谓华夏之地，就是文明程度高的地方。

华夏族群就是文明程度高的人群。而汾渭平原，就中华文明的形成而言，意义重大。它包括汾河流域、渭河流域，以及河南的洛河流域。而这一带就是我们所说的狭义上的中原。中原不仅是一个地域概念，还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文化概念、政治概念。历史上经常用“中原”来指代“中华”，反映的就是中华之正统，是核心性质的中华。当我们说中原政权的时候，实际上指的就是中华之正统政权。与那些割据偏安政权是不同的。而永济就是连接汾河与渭河的中心点、关键地。我们从北部往南，到古蒲州一带，永济就是河东的最后一段。所以是“河东之尾”。但过黄河后，就进入了关中，是渭河平原的开始，是“关中之首”。所以我们说永济就处于这个关东之首和河东之尾。

这种地理位置也表现出一个非常突出的特点，就是说永济这个地方，在历史上它一直是不同地区文化、文明交流融合的一个地带。而事实上我们所说的汾渭平原，本身就是不同文化交汇融合的地带。永济非常重要，一个原因就是它是这种交汇融合带中的重要节点。比如我们的丝绸之路，我们现在一般的说法说西安是起点。这个说法有它的正确性，但是也有它的局限性。这就是丝绸之路的起点并不仅限于西安。丝绸之路是路，但它是一个网状的路。这些路在西安之东仍然存在，也是非常活跃的。其中有一条路就是从西安过黄河，到了永济，然后往北走，到临汾、介休、太原，然后再往大同进入草原。这条路也是游牧族群进入中原和中原地区人民进入草原的一条大通道，也是丝绸之路上非常重要的一条路线。在汉唐之后，西安的都城地位不复存在，但丝绸之路仍然存在。北魏前期，大同平城是国都。金元时期，定都于北京。明清之际，北京是中国的都城。西域人士要到达大同或者北京，最重要的一条路线就是从西安过黄河经永济到晋中一带，再往北就到了大同；再往东就到了定州，然后进入北京。所以我们说这个关中之首、河东之尾的地理位置是非常重要的。

根据史料，我们也可以看到永济这个地方恰恰是一个多种文化、多种民族融合的一个地区。比如说我们看黄河大铁牛，其中有四个牵牛人。专家说这四个人，从其形象来看是代表着不同地域文化的人民。我们注意到其中有一个人他是穿着翻领衣服的。专家认为这个人是粟特人，是从中亚进来的人。粟特人是丝绸之路上最为活跃的群体。特别是唐和唐之前，南北朝至隋唐时期是非常活跃的。他们是西域文化的一个标志。在我们的铁牛群雕当中有这个表现，说明在永济一带有粟特人活动。

这也可以得到其他证据的支持，比如说永济曾经是蒲州府。史书上记载人们叫蒲州府的府厅是什么呢？叫“绿莎厅”。那么“绿莎厅”是什么意思呢？有一种说法说“绿莎”就是粟特语中“首脑”“头子”的意思。也就说，这个地方是当地的首脑工作居住的地方，是当时蒲州府这个政权机构的所在地。类似于我们今天说的政府机关。但是人们把这个地方叫“绿莎厅”。也就是说，永济当时活动着很多我们所说的胡人。其中很大一部分是粟特人。因为粟特人很多，以至于人们用粟特人的语言来指称一些事物。

还有一个就是说唐代大历年间，河东节度使是李怀光。他带着朔方军驻扎在蒲州。而朔方军当中相当一部分人就是我们所说的胡人。这个胡人应该是指西胡，就是西域的胡人。大家注意到郭子义也是曾经统领过朔方军的。他的副手叫伊斯。伊斯就是一个基督教徒，具体就是我们说的景教徒，任景教京都区主教。大家知道西安碑林公园有一方非常重要的碑，叫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这个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就是伊斯出资刻建的。由此也可以看出来，这个地方曾经有很多的西域人士在生活。

我们说《西厢记》，和这种交流也有关系。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在这里介绍的是别人的观点。比如说，陈寅恪先生就对《西厢记》进行了研究。他有一个观点，说这个崔莺莺是什么人呢？崔莺莺就是一个粟特人。他还考证到崔莺莺的原型是一位叫曹九九的粟特姑娘。大家要注意到，文献中说到曹姓、安姓、史姓、康姓等，很可能就是粟特人。我们说曹什么什么的名字，很可能就是曹国来到中原的粟特人士。名字叫曹九九就是说，她这一家是从西域粟特曹国来到了中原。那么，如果陈寅恪先生这个观点是正确的话，我们就会知道，现实中的曹九九是西域人。而艺术家，比如王实甫改造了崔莺莺的身份，把这个形象转化为一个中原贵族的后裔。这样的话，我们今天讨论的《西厢记》里的崔莺莺，其实她不是我们的老乡，不是本地人，而是我们的邻居，是西域中亚一带的曹国人。

那么假如是真的话，我们就希望专家们是不是可以也研究一下一个中华的华夏人张生和西域的粟特人曹九九之间发生的一个中外恋爱故事。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也有其它学者的研究是支持这个结论的。有一位叫葛承雍的先生，他也认为崔莹莹的原型就是胡姬。他们的观点是比较接近的。我只是把一些研究成果介绍给大家，我自己并没有研究，也不懂这个。我只是想说明，在文献中记载我们永济这一带也是胡姬比较集中的地方。胡姬就是指胡人女子。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永济这个地方在中外文化交流当中它的地位是非常重要的，对我们今天的文化建设、经济发展是有启示的。这是我们要交流的第一个问题，永济所处的地理方位与它的意义。

到了唐代的时候，这一带依然非常重要，是大唐的中都。人们一般知道大唐有三都。比如李白曾经作诗《秋日与太原诸公赴上都序》。其中说“著名演员三京”。这就是指京师长安，是最重要的唐都；还有东都洛阳，其地位仅次于长安。还有一个是北都，后来也叫北京，就是太原。太原作为大唐的北都或者说北京，时间并不长。不是像长安、洛阳那样贯穿唐之始终。此外，还有一个中都，就是蒲州永济。当然蒲州作为唐的中都，时间更短。

为什么当时蒲州会成为中都？原因应该很多，但与蒲州所处的地理位置有相当的关系。这个地方是历朝历代的兵家必争之地。因为你控制了永济之后就控制了河东和关中的一个连接地，一个非常重要的枢纽。往西，直接威胁长安，往南，直接威胁洛阳。它还是北方势力南下时，在太原之后的一个重要防线。如果失去了这里的控制权，京师、东都都很危险。所以是非常关键的一个地方。当然这里也是一个工商的繁盛之地。就是工业手工业，包括商贸业，用我们现在话来说也包括旅游业都很兴盛。我们看铁牛以及蒲津铁桥的建造，是当时世界上铸造技术、雕塑技术、桥梁技术、航运技术最先进、最具典型性的证明。所以《史记》中说，这里为“天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