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绛人的古树情

爱树的无私，它像一把雨伞，把炎热留给了自己，清凉给予了他人；爱树的大度，它接收来自天上的雨水，阻挡江河的泛滥，给大地以湿润；爱树的负重，它把甜、酸的果实留给后人，自己身上留下累累疤痕。

新绛列入一级“古树名录”的达18个，今天，着重介绍其中的三株。

“五色槐”的前世今生

在峨嵋岭下，新绛县阳王镇苏阳村稷王庙，生长着一棵高大粗壮的千年古槐，至今仍枝繁叶茂，就像一把绿色大伞根植于大地。此树被当地林业部门列为“一级古树名木”，挂牌保护，是名副其实的“槐树王”。林业局的同志遗憾地说：“你们来迟了，早一些就能看到古槐树盛开着黄、白、粉、绿、紫五色花。”

生长五色花的槐树，断然与众不同。它老得出奇，树龄已有2000多年。透过历史的烟尘，脑子里立即闪过范仲淹的“庆历新政”和他的《岳阳楼记》以及后来徽宗误国、岳飞抗金等一连串的故事。而这棵五色槐又给我们带来什么故事呢？一棵树就是一部站立着的历史，站立于眼前的这棵五色槐正在给我们静静地诉说历史。

相传，“五色槐”是春秋战国时期晋国武士鉏麑舍生取义、保护忠良，头撞槐树脑浆所染而致。

相传公元前约770年，晋灵公即位国君，昏庸无道、偏听谗言、滥杀无辜、残害忠良。老相国赵盾多次上殿劝谏，晋灵公不仅充耳不闻，反而动怒，认为赵盾对自己不忠，于是下令奸贼屠岸贾捏造罪名，指派武士鉏麑刺杀赵盾。

这日，鉏麑三更携刀潜入相府府邸，只见正房内灯火尚明，屋内摆设简朴，老相国赵盾穿戴朴实，端坐桌前翻看竹简，操劳国事。鉏麑心中深感疑惑。

四更后，夫人和丫鬟端来一盘馒头、野菜和一碗小米粥，让老相国食用后上朝。赵盾食用时发现菜中有肉末，便训斥道：“我一再告诫，百姓生活仍然疾苦，相府不得奢华，饭菜更要从俭。”躲在大槐树阴暗处的鉏麑看到、听到的实情与屠岸贾所言真是天壤之别。鉏麑感动之余，方知赵盾乃忠良、屠贼系奸恶。

于是，鉏麑进屋跪拜在赵盾面前，说：“老相国，小人无知，罪该万死，若不是亲眼所见，差点铸成大错。”相国不解问：“你是何人？又为何事而来？”鉏麑说：“我是屠岸贾家中武士，屠贼派我刺杀于您，望您多加小心，以防不测。”说完起身告辞，在相国府外徘徊。

天亮后，鉏麑来到大槐树下，又陷入深思，思忖良久，心想回去也无法复命，定遭奸人加害，于是便以头撞树，顿时脑浆飞溅一命呜呼。这株槐树深为鉏麑精神所动，从此岁岁年年，每瓣花蕊开出黄、白、粉、绿、紫五色鲜花，成为天下奇观。

2006年香港《商务旅游》杂志配图咏诗以记之：鉏麑触槐壮古今，不作庸奴害忠臣，侠肝义胆人称羡，槐开五色显精神。

2000多年来，五色槐深受人们喜爱，把它当作心中的命根子，一代一代保护着，并为它制定乡规民约，确保五色槐健康、茁壮生长。

新绛县林业局相关负责人张荣伟是后苏阳村的常客。在他看来，守护古树常青，群众参与是基础，科学知识是保障。林业局对古树进行了科学研究和有效保护，并委托专业机构鉴定古树树龄。“准确掌握情况，我们才能有针对性地调整保护方案。”张荣伟说。施肥复壮、改良土壤、安装防雷装置……林业工作者精心呵护古树，也将树木保护的专业知识传授给村民。

前年4月，古树树叶突然大量脱落，乡亲们很担心。“大伙儿找来无人机航拍，发现树顶抽出了嫩绿的新叶。”林业局刘文波又赶紧邀请专家实地“诊断”，得知这是树木生长中的正常现象，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王村古柏默默注视汾河变迁

在古交镇汾河岸畔的王村，我们听到晋国时期古柏立碑祭贤良的故事。

王村是一个历史悠久的村庄，因此地以产鲜桃闻名，俗称桃儿王村。村东南有一块保存完好的石碑，由绛州人李翀霄于康熙年间立石，碑前有一棵栽植于晋代的古柏树，距今已有上千年历史。古柏像一个和蔼的老人正俯瞰大地，似有所言。它看过了改朝换代，看过了沧海桑田，看尽了滚滚红尘。这棵树大概是因为怕水患，树根超出地面近两米。

2021年10月7日，人们还在享受国庆节带来的欢乐，一场突如其来的洪灾，打乱了人们的生活节奏，扰乱了人们的生活。地处汾河岸畔的王村也遭到洪水袭扰，洪水淹没良田，进入民房，也包围了古柏。时不我待，一连三天，村民以担当的精神守在古柏、石碑旁，扎起围栏，村民说：“三株古柏只剩下这一株了，不能让这株古柏有半点闪失。”最终，古柏、石碑完好无缺。

原来，古柏有着一段令人心酸的故事。

据传，公元前约760年，晋成公驾崩，太子晋景公即位后，为分散、削弱赵氏一族的势力，下旨派赵盾同父异母的弟弟赵婴齐离开晋国都城到数十里外的王村治理汾河。

赵氏家族位高权重数十载，虽勤于国政，但因其长期控制朝政，使得晋景公有意结束大权旁落的局面，彻底改变晋国政治格局，故提拔屠岸贾为司寇，负责刑狱、纠察等事务，重新审查晋灵公被杀事件。

于是，屠岸贾以杀害晋灵公为突破口，制造政治舆论，迅速追查凶手，采取突然袭击的战术，带领将士数百人在下宫杀死赵朔、赵同等赵家男女老幼300余口。为斩草除根，他派亲信将赵婴齐杀死在汾河岸边的王村。

晋景公虽然丧心病狂，但也未能六亲不认，赵氏被灭门之时，晋景公为赵朔妻子、自己姑妈庄姬公主留了一条生路，日后便生下鼎鼎大名的赵氏孤儿——赵武。

王村及附近百姓感念赵家世代忠良，赵婴齐为民除水患、兴水利、治汾河，便在赵婴齐被杀害的地方栽植三棵柏树，以期年年祭祀。

康熙十五年，绛州王村人李翀霄任江西布政使，回乡省亲之时，为纪念赵氏忠良、报答父母养育恩德，特在柏树前敬立石碑。

可惜，这三棵古柏中的两棵被大火焚毁，幸存的一棵在当地百姓的全力保护下得以存活。古柏虽经千年风雨洗礼，依然伟岸挺拔、生气勃勃。

“母女”皂荚树的家国情怀

来到地处汾河岸畔的店头村，站在枝叶茂盛、树冠庞大的树下，人显得更渺小了。这树相传有800多年历史，被当地人誉为“母女”皂荚树，树干需要3人合抱，有4层楼那么高。它傲然屹立、默默无闻地扼守在村子中央，和它周围的舞台、广场、池泊、村委会、商店等，一起构成了这个村子的中心地带。

这棵“母女”皂荚树，从下盘根错节，犹如一对母女，紧紧怀抱。“母女”皂荚树，浑身的树皮已龟裂成手掌大的碎片，贴着树身拼接成不规则的网状。每块裂片就像春天犁沟里翻起而又被晒干的泥巴，炸尾翘角，七棱八瓣，摸上去生硬。而树纹也如犁沟之深，小臂可以轻松地嵌入。

每年这棵树都会结出满满的皂荚，在浓密的绿叶间探出头来。一嘟噜一嘟噜挂在树上的皂荚，使人陷入了儿时的回忆。那时人们洗衣多不用肥皂，洗衣时把皂荚杂碎，与衣服一起搓揉。

一棵树就是一部站立着的历史，站在我面前的这棵“母女”皂荚树，正在给我们静静地诉说历史。

树木老了就成了神树。它一柱擎天，绿荫盖地，村人真把它作为神来敬，一到重大节日，就在树上挂红布条、对树许愿等。树就像一位老人，注目着历史沧桑，观看着村里的变迁。

听老辈人讲，20世纪40年代，日本侵略者占领了县城，常常到村里袭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一次，有十余名妇女儿童遭到残害。当时担任民兵队长的陈队长，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他想如果在“母子”皂荚树上挂一口钟，在日寇来之前敲响钟，乡亲就能及时撤离。于是陈队长便从城里铸造了一口钟，挂在树上，向乡亲们说了撤离村的钟声号令。一次，一队敌军进村前，我地下工作者事先得到情报，敲响了警钟，敌军赶到村里空荡荡不见一人，朝天放空枪。

之后，敌军又有几次扑空，便恼羞成怒，遍寻机会报复。一次，一敌人对准“母女”皂荚树上的钟崩崩打了两枪，谁知那钟突然从树上掉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敌人头上，登时便头破血流、命丧黄泉了。村民听说这事后，欢欣鼓舞，都说这是“母女”皂荚树勾了“鬼子的魂”。

“母女”皂荚树是救命树，皂荚树上的钟是给“鬼子”敲的丧命钟的传奇说法在当地不胫而走。

梁 冬 张秋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