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陵渡口，李白的《秋风词》与郭襄的一滴泪

时值初春，黄河北岸的风陵渡头扰攘一片，驴鸣马嘶，夹着人声车声，这几日天候乍暖还寒，黄河先是解了冻，到这日北风一刮，下起雪来，河水重又凝冰。这美貌少妇便是郭芙，那少女是她妹妹郭襄，那少男则是郭襄的孪生兄弟郭破虏……这一日三姊弟从晋阳南归，却被冰雪阻于风陵渡口，听了众人一番夜话。

16岁那年，风陵渡口初相遇，大雪纷飞，3枚金针，襄阳城外，杨过送给她一场盛世烟火。想起来有一句很好听的话。“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40岁那年，郭襄游历人间，行侠仗义，颠沛流离，大彻大悟，只是其弟子，还是取名风陵。

山西芮城，黄河风陵渡拐弯

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很多人因为金庸先生的《神雕侠侣》而知道了风陵渡

你看，24年的找寻，青丝成了白发，少女成了僧尼，当初的玩笑一语成谶。风陵渡的初遇终究不只是一场梦。便是刻凿在石碑上的字，年深日久之后也须磨灭，如何刻在心上的，却是时日越久反而越加清晰。

“金庸小说里大情大悲的桥段很多，若论最微妙、最隐晦同时也最让人感叹的，莫过于《倚天屠龙记》第二十七章。灭绝师太告诉周芷若，她的师父、郭祖师的徒儿叫作风陵师太。初读不以为意，再思之，如有牛毛细针刺入心中，隐隐小痛，却移不走，抚不平。”初见马伯庸这句话时深有同感，不免想与其碰上几杯，年少时遇到的惊艳像是一把刺，随着年岁与日月的翻转，紧紧地一点又一点地扎进心脏里，每当想起，便隐隐作痛。

金庸在《神雕侠侣》的结尾以李白的《秋风词》恰如其分地诠释郭襄的这场单相思：杨过“袍袖一拂，携着小龙女之手，与神雕并肩下山。其时明月在天，清风吹叶，树巅乌鸦呀啊而鸣，郭襄再也忍耐不住，泪珠夺眶而出。正是：“秋风清，秋风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李白的《秋风词》，郭襄的一滴清泪。

风陵渡，此刻李白乘坐的小船就停在这里。

站在风陵渡的峭岸上，李白望着赤浪滔滔的黄河，望着莽莽榛榛的原野，望着高邈深邃的苍穹，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惆怅和感慨。黄河自黄土高原沟壑奔流，跃下壶口，挟龙门之威，告别蒲州鹳雀之楼，直击秦岭，相逢中条，别长安，望潼关，便在风陵渡此处，与渭水、洛水汇合，一改磅礴之势，任你峰峦如聚，我自波涛如怒，浩浩汤汤，逶迤东去。

望着空中渐飞渐远、没入天际的大雁，李白想起了远在白兆山的妻儿。“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那一刻，李白的心中充满了甜蜜和快乐，有那么一瞬，李白真的想就此打道回府，和妻子在白兆山挑水种地，育儿养女，“会桃花之芳园，序天伦之乐事”。可是，现在的李白能吗？不能。一是长安求仕无果，无颜面见苦苦等他归家的妻儿。二是三十而立的他岂能无功而返，如果那样做了，不就让那些看轻他、污蔑他的小人看笑话了吗？他还是那个“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李白吗？因此，李白注定了不能回家，注定了要在风陵渡思考人生，思考前路。

回不去的李白还要前行，不会长久停在风陵渡，因为它只是一个渡口，一个中转站，不是李白此行的终点。

烟水梯航，黄尘连河曲地，早偃息五夜楼船，剩有苍茫洇古渡；关山锁钥，白袷作少年游，指潼崤千重云浪，欲携诗酒入长安。

此刻李白的理想像这一路奔流的黄河，纵黄土划道，也要身披金晖，御风乘浪，直奔远方。



　　山本耀司说：“‘自己’这个东西是看不见的，撞上什么，再反弹回来一些，才能了解真正的‘自己’。”被时间裹挟着逆流而上的这一年，每天快被无数件大事小事烦死了，但是又被许多美好的大事小事救活了。



　　康永哥对薛教授说：“人生最重要的不是快乐，是平静。”我在自己生活的小天地里，漂泊又靠岸。毕竟，四处寻找出路这件事情，并不会像睡了一觉起来就是明天那样明确。



　　这一年。我见过了数不胜数的落霞朝阳，夏雨冬雪；历经了不可计量的彩云草木，落红星辰；踏遍了这世间的清风旷野，山川江流。



　　这一年。我也独自泅渡了人生的广阔大海和茫茫黑夜；体知了人性的光辉与荒诞，光洁明亮与讳莫如深；也曾纠结于人世漫长，何以为渡的这一岁。



站在人生的风陵渡口，我风尘仆仆，坚定信心，也闪闪发亮。


武凌霄/文  本文转载自《山西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