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门攻坚追记_解放运城战役

三打运城时，我在八纵二十三旅六十七团三营当副教导员，我团和六十九团是老北门的主攻部队。那里是敌二五O团与三六九团的结合部，城外地势复杂，便于隐蔽和发扬火力，城墙也稍矮些。

时值隆冬，天气严寒，战场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12月25日下午，太阳渐渐偏西，我营和一营开始攻城。那时我们刚有了榴弹炮，是陈赓部队打下陕县缴获的。为了提高命中率，大
炮推到了离城墙十华里的地方，大大突破了教范规定的二十五华里。我们第一次用步炮协同，一阵猛烈的炮火，把城墙上的墙垛打掉了一排。随着三发红色信号弹升上天空，炮火延
伸。八连一、二排的同志们趁着硝烟尘土猛冲了上去。当他们刚冲上城头，放人便从三面猛扑过来，炮弹落蝗般地向城墙豁口处倾泻而来，上去的战士英勇颜强，与敌人拚杀，一排三
班有个叫王海清的小鬼，山西晋城县人，1946年入伍，还不到20岁。他手提一篮子手榴弹，被敌人包围，当投完了篮子里最后一颗手榴撤嫩了回来。这个小鬼后来在临汾战役中也光荣
牺性了。我原在八连当政治指导员，对八连有着特殊的感情，这是个猛打猛冲能打硬仗的连队，每次有打头阵的任务，准拉不下。这次损失了两个排，我一直非常痛心。

当天夜里，团里又组织一、二营从城门西边攻城，由于没有炮火，云梯又大笨重，加上敌人在城墙上安上了电灯，并不断向城墙外投火把和照明弹、手榴弹，攻城又失利了。

25日夜到26日，漫天飞雪，把刚留下的弹痕和残垣，重新抹成一片银白。旷野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但在运城前线，可算是最紧张、激烈的时刻。蒋介石想拚命保住运城这个战略要
地，派胡宗南七个师的援兵已经渡过了茅津渡，敌人援兵一到，就会给解放运城带来更大的困难；徐向前等首长要求，坚持最后五分钟，坚决在援兵到来之前拿下运城；这一年的五
月、九月两次打运城时，当地人民群众给部队很大支援，仅门板就有十七万块，这次再拿不下运城，对不起人民群众，部队背着沉重的“门板包袱”，压力很大，前线参加作战的各旅，
分别召开了干部会议；团指挥所的灯火阅夜通明；营干部们的脸上火辣辣的，各连的诸葛亮会开得热火朝天。

很快，在总结了第一天两次攻城失利的深刻教训后，一个新的攻城方案拟定了一一坑道爆破。我们旅有用坑道燥炸曲沃城墙的经验，难道炸不开运城城墙？！指挥部把坑道爆破的任务
交给了我们旅六十九团，我团暂时在前沿特命。六十九团七连排长刘明生和战士车元路等九名勇士主动要求担负这个限巨的任务。黄昏时，他们分三组先后进入城墙外壕，在寒风刺
骨、冰水盈尺的泥浆中挖掘坑道。当挖到两米深时，由于土质松湿，坑道全部塌方。九名同志有一名在通过铁丝网时牺牲，其他大部分在塌方时受伤。他们带着伤，以惊人的毅力，艰
难地、不停地进行坑道作业，携带的工具施展不开，就用双手刨，两名同志的指甲盖都掉下来了，双手红肿，泥水湿透了他们的棉袄，满身冰渣。

27日清晨，身上五处负伤的、外号“小机灵鬼”的车元路，从外壕爬回了指挥所，他激动地报告：“坑道挖成了，见到墙根的砖了”。顿时，喜讯传遍整个阵地。勇士们的奋战，烈士的生
命，换来一条五米长、一点五米高的爆破运城城墙的坑道。当天下午，在火力掩护下，工兵就在坑道里装上了3000公斤**。

太阳慢慢接近地平线，黄昏来临，晚霞象火焰一般燃烧。我们注视着眼前这座古老的县城，想着它即将回到人民的手里，心里都无比激动。

17时30分，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天昏地暗，黑烟滚滚上升，城墙炸开了一个20多米宽的缺口，我团二营和六十九团二营冒着浓烟和落下来的砖头瓦块，踏着敌人的尸体，奋勇登城，
我营在其之后也向突破口冲击。营长张国发、教导员彭勃带着部队在前，我带着机炮连跟着也冲上了缺口。敌人很快从震晕中苏醒过来，从东、西两侧向这里反扑过来，企图趁我立足
未稳，夺回突破口。炮弹猛烈地封锁着缺口，缺口一带像一片火海，后续部队被敌人炮火封锁，上不来。城墙上，战士们同敌人展开了激烈的格斗：有的战士满身是血仍在喊叫着东拼
西杀；有的与散人赤手博斗；有的把敌人推下城墙；还有的抱着敌人一齐滚下城墙。敌人一次次被我们击退。

我们迅速解下绑腿，把重机枪放下城去，正当大部分同志下墙进了城，只剩我和通讯员还在墙上。忽然，有人叫喊：“敌人上来了”。我俩忙退到墙角，向冲上来的放人一连扔出几颗手
榴弹，把敌人压住。正在这时，一排炮弹从城墙东北、西北角打过来，我直感到左脚背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一阵发麻。低头一看，见脚背叫炮弹皮打中了，断了一块半骨头，鲜血直
冒。我强忍剧痛，连爬带跳地到了墙角边，向团指挥部打电话，康烈功团长说：“我马上派席参谋带侦察排来。”不一会儿，六十九团一营营长张培烈带人从东城根过来，我把城门楼被
敌人占据的情况告诉他，他迅速组织火力向城门楼攻击。很快，木结构的城楼燃起了冲天大火，一直燃到天明。张营长上来后，我因伤势重，流血不止，被抬了下来。部队进城后，展
开了激烈的巷战。

第二天清晨（28日），当太阳从东方升起时，我们的红旗已插上了运城城楼。运城战役，我军共歼灭蒋、阎军队13000余人，缴获大批武器装备、车辆。

田运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