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湾村的昨天和明天——我的插队生活_散文_王子硕

现在流行一句话：有学历不一定有知识，有知识不一定有文化。海子湾村的农民有学历的不多，除了农业知识，其它的知识也不多，但是你不能说他们没有文化。

海子湾村最早是一个文盲村，全村没有一个识字的人。过春节贴春联，门两边贴两条红紙，不会写字怎么办？就拿碗扣在红纸上面，用毛笔蘸上墨汁沿着碗边画圈。村里成立合作社，让刘占武当记工员，他不会写字，人名地名都不会写，就用圆圈三角横杠竖杠斜叉等符号代表，时间长了，帐面上一塌糊涂，自己都看不懂了。就在这个时候，新中国开展了一场大规模的扫盲运动，刘占武看到了希望。村里面没有识字的人，他就跑到杀虎口镇去学习。先从写名字开始学，首先学会写“刘占武”三个字，然后再学“刘占文 张秀 贺存元 赵元孩”等人的名字。刘占武到杀虎口镇学会几个字，回村后就给村里人教几个字。慢慢的，名字都会写了，再学农具怎么写，从锄头镰刀犁耙开始学，最后所有的农具都会写了。接着再学写牲畜名，比如马牛羊骡子驴等等。刘占武学会什么字，回村就教村里人什么字，他会写什么字，村里人也会写什么字，他从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渐渐变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小先生。由于他在扫盲运动中的优异成绩，他成为了右玉县的扫盲模范，成为了山西省的扫盲模范，最后又成为全国的扫盲模范，受到了毛主席的两次接见。

我们到海子湾村插队的时候，刘占武在另外一个公社担任党委书记，两三个月回村一次，每次回家的时间也不长。他的妻子在村里参加劳动，孩子在村里读小学，没有一点特殊的地方。他家的房子也是土坯房，院子也不大，老婆孩子的穿戴打扮也很一般。刘占武和他哥哥刘占文的身高一样，一米七八左右，但是他比刘占文胖一些，脸色也白一些。刘占武的脸上笑容可掬，不像他哥哥那么严肃，迎面碰上时，总是他先开口问候你，没有一点儿架子。他当“小先生”时的那些学生，比如张秀 贺存元 董万银 赵元孩 他们，都是村里面的干部，但是刘占武从来没有向他们提出过特殊的要求。每次回村，刘占武总要到村里面的小学校去转转，并且总要把学校老师请到家里吃饭。在刘占武的影响下，海子湾村尊师重教成为风气，大家都爱学习文化，都会尊敬有文化的人，包括我们这些插队知青。刘占武他们这批扫盲识字班毕业的学生之后，从海子湾村小学毕业的学生里面，又出现了赵润虎 卢学礼 贺伟 张占英他们这些优秀的学生。赵润虎和卢学礼都当过公社书记，赵润虎还当过副县长和县人大主任。有一年，我从太原市到海子湾村探望村里面的乡亲，住在赵润虎他妈妈的家中，外面刮着大黄风，落满沙尘的窗台上，赵润虎的两个女儿扒在窗台上面写作业，聚精会神的样子让我非常感动。后来，这两个小女孩都考上了大学，姐姐成为省水利厅的干部，妹妹硕士毕业后到了美国。海子湾村的进步与发展，始终贯穿着一条文化的主线。

现在的海子湾村，和我们当年插队的时候相比，简直是面貌全非。村里人家家住上一砖到顶的大瓦房，村子的西面有柏油铺就的高等级公路，村子的北面有铁路桥飞架，铁路桥的下面是海子湾水库的湖水荡漾。过去的海子湾村，现在是杀虎口风景区的一个观光景点。湖光山色，花红草绿，羊群和白云共舞，边墙（明代的土长城）和台子（土长城的烽火台）相拥，真是“农家乐”的好去处呀！衷心祝愿，海子湾村的明天更加美好！

作者：王子硕，1952年出生于山西大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任山西省作家协会副秘书长，《山西文学》副主编，《笑话大王》主编。退休后居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