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八十年代央视有个广告:“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正义的来福灵,正义的来福灵。把害虫全都杀死、杀死、杀死。”广告是咏唱配动画,简单明了,很容易让人记住。广告之后便是万人空巷争睹的电视剧《红楼梦》。由此,也让我回忆起毕业后曾在棉田打药的经历。
棉田打药是比较辛苦的活,连药液带药罐几十斤重,双罐更重。干一晌活下来,背带把肩膀勒的生疼,留下又红又深的印痕。要杀灭害虫,必须将药液喷打
到棉花苗所有部位,方能实现将害虫“全都杀死”的目的。
我们生产队的棉苗刚一定苗,就有虫害。对地老虎,社员们用手从地下挖出来。我上小学时,学校组织集体劳动,同学们就在棉花地挖地老虎。挖出的地老
虎就放进鞋里,最后集中“销毁”。棉苗上的棉蚜虫,也叫旱虫,就得组织治虫专业队用喷雾器打农药。棉苗一开始长大,棉红蜘蛛、棉小造桥虫、棉铃
虫、象鼻虫等各种害虫都会出来,危害棉苗的成长。起先我以为棉花都是这样生虫的,后来到了杜马沿山一带,才发现那里并不经常打药治虫。因为旱地棉
苗留得稀又长不高,不利于害虫的滋生。我们是水浇地,棉苗长得高大又密植,一棵苗都要抵沿山旱地好几棵苗。
1974年生产队长让我带领治虫专业队为棉花苗打药。我要提前把水放到需要打药的棉田地头,并具体负责配药和喷雾器的维修。治虫贵在防,防重于治。如
果不提前打药,等到虫害大面积出现或爆发,就治理不过来了,棉苗会受到很大损害,直接影响棉花产量。但打药必须认真,即便打得再早,如果不认真,
就起不到防治的作用。
我们村水浇地里的棉苗能长到一米多高,这对打药提出了更加严格的要求,容不得丝毫的马虎。为了有效杀死棉虫和调动队员的积极性,我把每一块棉田按
棉花行,平均分到每个打药队员的名下,责任到人。每个块地的那几行棉花苗,从头至尾,都固定给一个人打药治虫,这样的包干,打破了以往的大糊弄,
治虫效果一目了然。对于药的剂量,通过反复实验,确定了既能杀死害虫又不伤害棉苗的合理剂量。这样,同样的剂量,人家的棉虫治死了,你的却没有,
不言而喻,那肯定是你没有认真打药。我采取不论一晌打几罐农药,只看结果——害虫杀死了没有。
这样一来,天天地头就经常出现这种状况:大伙打完药在地头休息,男的打扑克,胡吹海聊,女的做针线活,叽叽喳喳。玩的扑克牌有的是我自己做的,大
王小王是我画的双罐喷雾器。为避免其他社员们误会,以为我们不干活而影响情绪,我们选择离黄河不远的东后地休息玩耍,到放工时就和其他社员们一样
按时收工回家。我的这种做法,提高了劳动效率,有劳有逸,非常受大家欢迎,每一个人对自己的责任区打药都非常认真。而从前的做法是论罐,规定一晌
必须打四罐药,打完四罐就算完成任务。也没有划分责任区。结果是打起药来不认真,只图药水消耗,不管棉苗是否打到。有人说笑话,打药不是治虫,是
给棉苗洗澡。很快虫害就又蔓延起来,待所有棉田第一轮药打完,紧接着就得赶快打第二次药。这样低效的打药治虫,不仅造成棉苗受损,还浪费了农药。
那时的农药是很昂贵的。
配药的剂量,若按说明书那是根本杀不死害虫的,必须结合实际配药。不能死搬硬套,一成不变,否则,效果将大大折扣。比如,早上露水大,使用原液的
剂量就得增大,要把露水计算在稀释部分,如果不考虑这个因素,这一早上的治虫肯定又是白干。以前打药,表面看大家很辛苦,不停地干活,而实际上是
白辛苦,农药严重浪费,棉花明显减产。我当治虫队长,用学到的知识,科学配药,合理管理,劳逸结合,最大限度调动团队的积极性,省药省力、团队快
乐、治虫效果突出、棉花长势良好。创造了全村治理棉虫的先例,当年棉花收入大增,为年底分红做出了很大贡献,社员们喜笑颜开,对我们治虫队多有夸
奖。
只是我这别出心裁的办法,在那时显得很另类。队长认为我带领的团队干活不出力,只知道玩。第二年便换了一个比我年龄大很多的人。他的“聪明”之处
在于,看到他要求的罐数大家提前完成了,就增加罐数。就这样不停的增加罐数,期望通过增大药量消灭害虫。按说,单罐喷雾器一上午六罐,双罐喷雾器
四罐就已经是极限了,但他还一直增加,最后大小罐竟然都翻了一番。正所谓“你有政策,我有对策。”为了完成罐数,他们就想门道,起初是把喷头片卸
掉,这样药水就会流得快一点。最后直接把喷头卸掉,打药的速度就更快。
棉田打药变成另一种景象,打药的背着喷雾器,在地里匆匆忙忙来回快奔走,喷雾器喷出的不是一片片的水雾,似乎更像一道道从天而降的雨柱。看上去真
是一派热火朝天的劳动景象。
如此这般,不要说配的药剂量对不对,反正就这样的胡喷一气,根本不可能把药液认真打在每一片棉叶的正反面。单罐在打气的时候,喷雾器的开关也不
关,喷头就插在土里头,药液就直接糟蹋在地里面。谁想认真打药,那别人收工回家了,你就别想回家。石九项刚从部队复员回来,开始还坚持认真打,最
后也和大家一样卸掉喷头胡喷了起来。大家每天不是在辛苦治虫,而是浪费农药。
那一年,我们生产队买农药花了不少钱,棉花也因治虫不力减了产,年底社员分红自然比上年就差了许多。生产队的收入依靠是卖菜、卖余粮、卖棉花,棉
花又是主要收入。这些,只有治虫专业队的打药队员们知道是怎么回事。
(摘自作者纪实文学《黄河的儿子》一书第一章“缀耕记”)
作者简介:
王正选 笔名:黄河风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代表作有散文《怀念狼》《怀念鬼》《怀念贼》;报告文学《条山人家》《火凤凰》《古虞苹果人》《走出宋家河的女人》。著有长篇纪实文学《黄河的儿子》一书,团结出版社出版。<br>标题 : 打药记_散文_王正选<br>发布位置 : <br>联系人:Abraham30<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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