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存社——三登华山（上）

华山，在我心中一直都是神秘的。尤其小的时候。

早上起来，站在村头往西南望去，黄河的那边，黛青色的秦岭罩在淡淡的晨雾里，山峦层叠，逶迤起伏。初升的太阳照亮了天地，有座高峰映出一片鲜亮的白色，把那峰恋勾勒出更雄伟的身姿。那一片白，传说是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与陈抟老祖下棋打赌输了，把华山抵给老祖后留下的手印。华山到底还有多少神秘的故事，我何时才能登上华山，揭开她的神秘面纱？
——题记

初登华山：一幅奇特的水彩画1974年的麦收季节，我高中毕业，回到祖祖辈辈都是农民的家乡。

一心向往绘画殿堂的我，机缘巧合，有了一次与艺术相触碰的机会——山西大学艺术系美术专业师生正在大禹渡电灌站建设工地实习。李俊平老师立即介绍我跟随学习，从此为我打开了一扇走向绘画艺术的大门。一个多月后 学校通知师生回校参加活动，只有一个学生留守。这个学生叫支继应，雁北人，大我五岁。他对我说：咱俩趁这个机会上一趟华山吧！我俩从风陵渡上火车，到华山西站下车，顺铁路往回走，铁路右边山峰突兀，左边一马平川。我俩都激动不已，我当时带了一本速写本，但还不会画山水速写，就将本子交给支继应，他拿着铅笔、本子，一边走一边选景，选好就坐下来画，我就在旁边看，竟然画完了半个本子。天快黑了，我们就到了华山脚下的玉泉院。院门上方悬刻着郭沫若题写的“玉泉院”匾额，苍劲有力。登华山的游客都是先在这里歇脚，然后第二天早上登山。我们就决定也在此休息一夜，养好精神再登山。夏天日长夜短，我们就去院内转了转，里边有一浅湖，湖内有一石舫，有曲桥衔接。华山在秦晋豫三省交界处，人称金三角，古有“鸡叫一声听三省”之说。一些老人常说“朝华山”，也就是在玉泉院摸摸陈抟老祖的卧像，便打道回府。有传说身上哪个地方疼，就摸佛像相同的部位，之后就不疼了。有人说灵的很，所以邻近的人们，有点小病小灾时就要朝华山。

天黑了，我们到一个买茶水的土炉边，同卖茶水老人聊了一会，说今晚要在他的炉边熬一夜好明天登山，老人连连答应，封好炉子就回家了。我俩在炉边的石櫈上躺下休息，睡到半夜蚊子咬得我俩满身疙瘩无法入睡，也不知到什么时辰，支继应说咱们上山吧！他见土炉边有两根捅火的铁棍，就说咱俩每人拿一根，如遇野兽可自卫，没有野兽可壮胆！我说人家卖茶水老人早上来不见捅火棍怎么办？他说咱们下了山再还他！我想也只能这样了。

“自古华山一条路”，我们手持铁棍就上了路。那时华山还没有开发，也没有山门，有一种原始的感觉。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们顺着羊肠小道盘旋而上，约摸走了几里路，突然“呼”的一声，一个庞然大物从草丛中窜出来，我俩吓得连忙举起铁棍，仔细看是一头牛，虚惊一场。我们就边走边用铁棍敲打路边的石头，为自己壮胆。又走了一段路，天开始蒙蒙亮，看见有一块巨石上刻有“五里关”三个字，这一路竟没见一个同行人。天大亮后，又走了十几里，过了云门就是青柯坪，才见这里有好多人正在吃早餐，地上铺的毯子能看出他们是在这里过的夜。我们也就在这里休息，拿出自带的干粮就黄瓜吃起来。旁边的人说前面就是回心石，好多人到这里就打了退堂鼓，支继应说，咱们既然来了就要上去，咱不当回心人。此时天气阴了，我俩就毅然决然向回心石走去。

“回心石”三字就在眼前，我们走过去，抓住铁链往上攀爬。只有几个石窝可立脚，但滑的很，一不小心就会溜下来。过了回心石就是千尺幢，抬眼往上一望，不由人心惊肉跳，近九十度的石阶，只能容一人攀登，加上年久失修，有几处只有一边有铁索，另一边不知何时脱落了。支继应先上，我紧跟在他下面，我的头几乎顶住了他的脚。到了只有一边铁索的地方，他一直叮嘱我：你行不行？抓牢！过了千尺幢就是百尺峡，它距离虽短，但更陡峭。经千尺幢的历练，增强了我征服自然的意志和信心，对攀登百尺峡也就不再惧怕了。过了百尺峡，看见有一道观，悬在山崖上，错落有致，险而稳重，其造型精妙奇特，松柏掩映，景观优美。我想，这应该就是文人们描写的空中楼阁吧！支继应说这个道观特别入画，就在这里画一张水彩吧！我们顺便坐在刻有“群仙观”三个大字的石壁前，准备作画。因只带了一壶水，如画画用了，我们就没喝的了，画水彩挺费水的。他说，水要留到最需要的时候喝，听说有人用尿液代替水画水彩，画出了特别的效果！咱不妨试试。他就在我们带的小碗里尿了半碗代替水开始作画。约一个钟头，一张水彩画便画成了！我看得饶有兴趣，可能尿液反应，画面呈现茶色，有一种别样的意境。那时我还不会画水彩画，算是开了眼界，对我后来的绘画颇受教益。过了老君犁沟就是北峰。北峰只残留一石门柱，其它庙观不知毁于何时。在遗址平台歇息了一会儿，我们继续向上攀登。

横亘在前面的就是苍龙岭。这苍龙岭奇险无比，两边是悬崖绝壁，象在一个鲤鱼脊背上凿出石台阶，台阶两边的铁索时有时无，远看使人头晕目眩，迎面下来几对情侣，面对祖国的大好河山，激动的引吭高歌。我驻足观看，支继应小声对我说，咱们继续上！此时我觉得体力不支，好像浑身的劲已经使完，每上一个台阶都感觉十分困难。就这样上几个台阶歇一歇，跌跌撞撞到了金锁关，只觉得肚子空空，一步也走不动了。支继应说再坚持一会就到东峰了，我只有力气已耗尽的感觉。他无奈地说，那咱们下山吧！

下山要轻松的多，到了青柯坪如释重负，但腿肚子疼的无法下行，可能是高强度的上坡对韧带牵拉，下坡突然减小导致疼痛，倒着走觉得不太疼痛，我一会儿正走一会儿倒着走，终于挪到了玉泉院。我们去给卖茶水大爷归还捅火棍，并一再道歉，大爷说，我还以为谁偷走了？害得我一天捅不成炉子！我们顺铁路继续往回走，此时，晴空万里，太阳正毒，晒得人汗流浃背。水壶早就空了，我们早已忘记是怎么走到孟塬车站的？回到风陵渡已是晚上七八点钟，李俊平老师为我俩找了个地方，我们躺倒就睡，第二天七八点钟才醒来。胡乱吃了些东西，赶到汽车装卸站，央求师傅坐在运煤车上回到了大禹渡。

山大师生走后，我同支继应拿上他画的水彩画让赵球老师看，说我俩上了一次华山。赵老师看着画说，景色是半阴天，颜色感觉偏橄榄绿，有点意思！我俩都想笑却不敢笑出来，实在没有勇气告诉老师那是一幅用尿液画出的画。

作者简介：刘存社，一九五五年十二月生，山西芮城县人，毕业于山西大学艺术系美术专业。从军十载，后一直从事宣传、组织、人口计生卫生工作。现已退休，喜爱写作，在各种报刊杂志发表散文数十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