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信神并且有语法的动物

　　上一篇说，人与动物在精神活动方面最根本的区别是人有超验或者先验认知，而动物没有。如果说到这里为止，肯定会有人质疑贫道：
　　人和动物只有这点区别?难道“是我们把大猩猩关进笼子而不是大猩猩把我们关进笼子”的原因仅仅是：动物不信神，人信神?人类能飞到月球恰好是经验思维的结果，超验思维也就是想象出个嫦娥奔月。
　　真这样问，贫道马上张口结舌，只能回答——我还没说完呢!
　　人处确实在动物世界的最顶端。虽然动物会思考，也有观察力判断力推理能力合作能力甚至创造能力。群居动物也有用于互相沟通的语言，能够表达自己的“意思”并被对方了解。但事实上只有人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改造这个世界，而且取得有目共睹的成绩。确实看不出人之所以能这样做与先验认知有什么关系。
　　黑猩猩既然能造出钻蚁塚的木制钻，能把树枝加工成类似矛的武器，怎么就不能发展到造出弓箭呢?贫道的看法是：
　　因为动物虽然有语言，但是没有“能够生成无限句子的”语法。
　　动物的语言(也可以是肢体语言、气味等多种形式)都是表达特定意思的“句子”，不能把表示特定意思的叫声(符号)按照某种规则(比如顺序)组合起来表达新的意思。用语言学讲，就是缺少“能够用词生成无限多句子的句法”。狗“汪汪!汪!”的叫声与“汪!汪汪!”的叫声表达意思相同。
　　看到一篇公务员考试题《动物与人类语言的根本区别是什么》的“标准答案”，发现目前对这一问题的认识基本处于概念混沌逻辑混乱状态。文中说“人类语言是一种两层的结构装置：音系层和符号层……相反动物的‘语言’不能分解成单位，谈不上有结构，更不用说有结构的二层性。”其实，任何语言都是一个符号系统，只要是符号，都是两层结构——一层是“能指”(物质性：音、气味、形)，一层是“所指”(意思)。还说动物语言缺少“任意性”“明晰性”“二层性”——这几乎把动物语言从语言范畴给刨除了。其实，连个红绿灯都具备上述符号表达的全部“性”，动物语言也是一套符号体系，狼仅仅用嚎叫声就能表达出比红绿灯多好多倍的意思，而且也是约定俗成的。
　　动物语言的复杂性是让人匪夷所思的。海豚能发出一百多种表达不同意思的声音。探索频道一个节目介绍：放哨非洲猫鼬发现不同掠食者会发出不同叫声。节奏、高低复杂多变。研究证明它们甚至可以表达“东南方向离地两百米左右有一只鹰!”这样复杂的信息。但是，非洲猫鼬虽然能发出很多种警报，但测试表明，它发出的这串语音并不是由“词”组成。如果同样来了一只离地面200米的鹰，但是从西北方向来的。如果猫鼬哨兵发出一串语音，这串语音的其他部分基本一致，但有一部分变成另外的语音。这是我们就可以断定：置换部分是个词。上一次是“东南”，这一次是“西北”。但可惜，猫鼬各个报警叫声是找不到关系的语音串，不能靠这种方法区分出词来。虽然说猫鼬能分辨“200米”有些夸张，但大致的距离是可以表示的。蜜蜂回家后跳摆尾舞表示发现花蜜，摆尾舞速度越慢会表示距离越远。不知道猫鼬表示距离用什么方法，最高级水平估计也就是蜜蜂的办法。严格讲，同一动作或者语音的速度快慢高低不同，也是一种“句法”。但是这种“复合结构”的表现力太局限，是两种物理形式的结合。从物理角度看，动物的这种复合结构无法具备“生成无限数量句子”的能力。
　　是否有“生成无限句子的句法”，是人类与动物在语言方面的根本区别，同时也是人类与动物在能力方面的根本区别。人类有了语法，才从被猛兽赶得到处乱跑，一步步登上动物世界的顶端。与句法相比，人类比动物高明的其他能力都是次要的，都要依赖句法的存在，甚至是因为有了句法才发展起来的。
　　甚至可以这样定义人类：
　　人是有超验思维并且有句法的动物。
　　听着有点怪吧!其实细细品味一下，还真是这回事儿呢。
　　人之所以能够创造今天的世界，离不开以下几个能力：
　　首先，人类必须不断扩大和加深对世界的认识，发现新的规律，总结经验教训，形成知识积累。今天设计和制造宇宙飞船所需要的知识，是几千年来对宇宙，对自然科学的认知一步步发展和积累的结果。如果个人的认知不能成为群体的认知，群体的认知不能让个人了解和认同，认知不能交流、争论，知识不能传播和积累，今天所有一切都不会存在，包括人类社会自身。
　　要达到以上结果，唯一需要的就是语法。有了语法，人类语言就成为一个编译系统。这一点非常重要。
　　个体对世界产生新的认识(发现)的事情，肯定会经常发生。无论早期人类或者黑猩猩种群甚至群狼，都会不断出现这样的机会。没有语法，个体的认知是不可能“告诉”其他群体的。因此，作为群体，无论黑猩猩还是狼来讲都不存在“认知世界”的条件，动物所有新的能力只能通过“自然淘汰”来形成——按照符合规律方法行事的个体活下来的概率高于其他个体。动物没有语法，“进步”的跨度是按“代”来计算的。当人有了语法，每个个体的对世界的观察和认识都可以变成群体的观察和认识，虽然这个过程可能需要传播-争论-共识，但肯定不会用“代”做跨度的。就这一点，人与其他动物的差距一下子就拉开了。
　　没有语法，人就是个打字机。有了语法，人是台计算机。语法使人与动物之间产生了本质的不同!
　　其次，有了语法才有知识和知识的积累。因为知识是通过“人编译的句子”存在的——无论没有文字时期的口头传播还是有了文字后的书籍记载。这就像如果没有编译系统，就没人能够用这套系统输入信息。一台没有编译系统的计算机就是个摆设。
　　第三，也是非常重要的。人的思维之所以能够如此复杂，是因为概念系统的表层就是语言系统。由于语法能“生产无限句子”，所以人才能不受约束的“胡思乱想”。虽然缺少实验，但动物的逻辑思维肯定没有人的复杂——当然复杂的系统不一定效率高，但不复杂系统肯定能处理的事情少。
　　第四，如果没有语法，不能随时交流沟通，要形成现在繁杂庞大的人类社会想都不要想。没有语法，没有思想和智慧，人类就只能像其他猛兽一样靠谁的个头大，谁的爪子利来建立秩序了。70亿不能互相沟通不能互相理解的人生活在同一个地球上，立马就会杀个你死我活，最后剩下有限数量。
　　以上四点基本是人类存在的基础。没这四点人与猴子区别不大，就算能够把石头砸成石斧，也不见得能打过现在非洲原始深林里拿着棒子会分工包抄围点打援的黑猩猩——最后谁把谁关到笼子里还真难说的。
　　与人类这套能编译信息的语言系统相比，人类其他能力都不重要。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科技进步是什么?贫道以为与这套信息系统有关的科技进步最为重要，其他都往后放。现在看就是3个：一是3000多年前一些民族发明文字;二是1000年前造纸和活字印刷的传播，三是八十年代以来的计算机和互联网技术。
　　说到这儿可以回到开始的话题：这与人类有超验认识有啥关系呢?难道语法的产生与人类信神不信神还有联系不成!
　　还别说，贫道真是这样想的。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300万年前非洲那批直立的会把石头砸成两半的猴子，肯定没有语法。它们的交流方式与其他动物一样，说的都是表达特定意思，无法进行分解的句子。一个群体句子总数也是有限的。贫道思考的问题是：是什么原因让这群猴子有“把一个新鲜想法告诉同类的冲动”，并且成功的把两个“句子”拼合在一起，并让同类“理解”了呢?
　　那批猴子与其他群居动物需要交流的内容都很有限。就每个个体来讲，在群中的位置是确定的，就算有分工也是清楚的。而无论围猎、求偶、分配、亲热都有够用的句子。经验认知每天都在发生，不需要“告诉”同伴。
　　贫道猜想，人说的第一句话应该是这样产生的：
　　直立的猴子交流用的“句子”会越来越多。假定猴群对猴王已经有专门的提示句子。大约7、8万年前的一天，一个猴群非常受尊敬的猴王去世了，猴子们都很悲痛(猴子具备这种特性)。突然一个闪电击中了猴王旁边的那颗枯树，死去的猴王和枯树一下子烧了起来，烟雾向上升起。突然，一个猴子觉得猴王的形象随着烟雾升到了天上，这种灵魂与肉体分离的超经验幻觉让它很激动，情急之下先喊猴王的句子，接着叫出类似“鸟飞了”“向上”的句子，并辅以手势，表示猴王重生了，上天了。其他猴子也找到了这个感觉，一起喊出“猴王-上天”的语音串，并且表达的意思得到了共识。于是，第一个“主谓结构”的句子产生了，这一天，伟大的人类诞生了。哈哈!
　　如果不是有超验的感受，很难有强烈表达冲动。如果不是同时有超验感受，就算有个主谓结构的喊叫声也不会被“理解”。所以贫道认为第一个句子的产生与灵魂分离等超验认知有关。
　　当然这完全想象的，也找不到证据——没人能重复几万年前的场景。
　　不过下面事实也值得我们思考：
　　人类学家说人类有300万年的历史，考古证明绝大部分时间人类文明几乎没什么进展，大约七八万年前才出现明显的变化。现在学者一般把大约10万年前从东非最后来的那批猴子(人类学家称之为“新人”，在欧洲的称为“克罗马农人”)作为现代人的祖先，认为这批猴子比原来的猴子(被称为“尼安德特人”，在中国是指北京猿人或山顶洞人的后代)更有智慧。由于尼安德特人几万年前开始减少并消失，所以人类学家把“新人”的出现作为人类加快进步的原因。
　　贫道认为，假如把超验认知作为人和动物的分水岭，那么是否对死者实行有仪式的丧葬才是区分人与猴子的关键标志——相信精神和肉体是可以分离的。给死者进行按某种仪式丧葬的是人类，随便埋的依然是猴子。考古发现尼安德特人在七八万年前已经对死者按照某种仪式安葬。他们将尸体掩埋在洞穴中，小心地将尸体安放泥土当中，双腿往往是弯曲的或是紧紧地贴着躯干，头部常常是枕于手臂上，陪葬品则被放在尸体旁边。死去的孩子由一圈羱羊角围绕其下葬;年轻男子则会有一把手斧、一块火石刮板和各种各样的动物骨头伴其入葬;随着年迈男子下葬的则是一整根野牛腿、工具和红赭石块。现在一些原始部落中，红赭石块依旧象征着血液、生命和重生，这些陪葬品可能是希望死者去往另一个世界用的上。上世纪70年代，研究人员在伊拉克北部的沙尼达尔山洞挖掘了一处有5万年历史的尼安德特人坟墓，发现坟墓曾经用鲜花装饰!
　　但是更早的考古中，人类骨骼是凌乱的，没有特意安葬的痕迹。
　　人类从300万年一直到七八万年前都是所谓“旧石器时代”。由于这些打制旧石器并不比其他动物制造的工具更高明，把它们当做区分人和其他动物的标准实在太牵强。
　　七八万年前，人类开始举行仪式埋葬死者，这标志着人类有了“灵魂和肉体可以分离”的超验认知。也就是这个时期，人类进入所谓中石器时代，细石器大量出现并且开始有磨制石器，于是近300万年踟蹰不前的人类文明突然加快。人类出现超验认知后创造力突然加快，只能是与语法的产生有重要联系。因为只有有了语法，人类才有所谓“知识”，才能积累认知成果并加快进步。
　　所以，贫道大胆地把语法的产生与人出现超验认知联系了起来。
　　实话实说：贫道不是人类学家，连“业余研究人员”都谈不上，以上说法大家自己去分辨。不过也许有人能寻着这条路搞出点名堂呢!好在这个内容大家信与不信都不碍大事——沾不上“妄议”的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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