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霸主晋悼公

晋悼公像

□王振川

在平常说的“春秋五霸”中，晋国只有一位晋文公名列其中。其实，晋国的霸业历时日久，做过霸主的国君也有好几位。最出色的，是晋文公的重孙子晋悼公姬周。

出类拔萃的贵族少年

姬周的成长之路，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他虽然是晋国贵族，却出生在东周王朝的都城洛邑。

他爷爷叫姬捷，是晋襄公的次子。虽然深得父亲宠爱，却没有机会继承君位。哥哥晋灵公继位后不久，姬捷就带着自己一家人逃到国外，在周都洛邑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回晋国。

姬捷的儿子叫姬谈，生在晋国，长在东周，也是一辈子没有机会回归故乡。他在洛邑娶妻生子，至少有3个儿子。老大是个弱智，连豆子麦子都分不清。老三叫扬干，名气最大。

老二便是晋悼公姬周，又名孙周、周子。这孩子出类拔萃，是个贵族少年的样板，言谈举止处处都合乎周礼的标准。他少年时拜周朝卿士单襄公为师，其风范是这个样子的：

立无跛，视无还，听无耸，言无远；言敬必及天，言忠必及意，言信必及身，言仁必及人，言义必及利，言智必及事，言勇必及制，言教必及辩，言孝必及神，言惠必及和，言让必及敌；晋国有忧未尝不戚，有庆未尝不怡。

单襄公是春秋时代的名人，善于品鉴人物，预言世事。他对姬周这孩子赞不绝口，临终时还嘱咐自己儿子单顷公，以后一定要善待姬周。说姬周日后必然有机会回国继承君位，也必然会有一番大作为。

姬周当时只是个小孩子，能有多出色呢？而事实上，这孩子确实是中国历史上最出色的小孩子之一。因为历史给了他表现的机会。

给了权臣一个下马威

姬周14岁那年，晋国又一次发生了内乱。晋厉公杀害臣子，臣子们反过来又杀了晋厉公。内乱发生之前，有人就关注到远在洛邑的姬周，借着他的名声来说事。内乱完了之后，君位空缺，晋臣就把姬周接回来继位。

晋臣们是在一个叫“清原”的地方迎接新国君的。这地方据说在今稷山县东南，应该是现在清河乡一带吧。就在这个地方，14岁的小孩子给了权臣们一个下马威。他说：

孤始愿不及此，虽及此，岂非天乎！抑人之求君，使出命也。立而不从，将安用君？二三子用我今日，否亦今日。共而从君，神之所福也。

意思是，我从来没有想到会做国君，难道这就是天命吗？你们如果不听我的话，那我做国君干什么？大家还是商量好了再说吧。

权臣们一听，新君这是伸手要权力呀。大家赶紧发誓效忠，结下盟约。姬周这才同意继位，继续前进。

到了晋都绛城之后，还没有来得及举行继位大典，姬周就下令驱逐了7个不服从命令的臣子，立下了威信。正式继位之后，他就开始工作。史称：

始命百官，施舍、已责，逮鳏寡，振废滞，匡乏困，救災患，禁淫慝，薄赋敛，宥罪戾，节器用，时用民，欲无犯时。

这里头事情不少，这14岁的孩子确实是有学问、有办法，处事井井有条。他先赶走了不听话的，接着又任命了一批能干、忠诚的臣子，各项善政次第开展。

这一番举动，被来访的鲁定公看在眼里，喜在心里。鲁定公回国之后，晋国又派人回访，定公更加开心，说晋国知礼。杞桓公到鲁国访问，问起晋国的新君，鲁定公大大夸奖了一番。杞桓公立即访问晋国，并请求与晋国结为婚姻，也就是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姬周。

白璧有瑕，但从善如流

单襄公和鲁定公这些人，把姬周夸得那么好，难道他就是个百分之百的圣人，没有一点缺点吗？其实也不是，姬周像平常人一样有缺点，但他从善如流，知错能改，所以总能做出正确的事情。

诸侯会盟时，姬周的弟弟扬干坐着车乱跑，违反了军纪。军法官魏绛拦下扬干的车马，斩了驾车的仆人，让扬干大失面子。姬周知道后气坏了，说：“会盟这么重要而光荣的场合，魏绛却侮辱我弟弟，这不是伤我的脸面吗？我一定要杀了魏绛。”

大臣羊舌赤劝住了姬周，让他听听魏绛的解释。魏绛得罪了国君，却没有逃跑，上交了一份申辩书，准备伏剑自杀，也被大臣们劝住了。姬周读了申辩书，感觉魏绛占理，就光着脚跑出来向魏绛道歉认错。回国之后，姬周又请魏绛吃饭，给魏绛升官，把他当成最重要的大臣。

姬周还有个喜欢随时打猎的习惯，不符合当时的规矩。戎族人建立的无终国向晋国送礼请和，姬周不愿意，反而想讨伐无终。魏绛给姬周讲和戎的大道理，顺便借夏代历史故事，讲了一通随时打猎的害处。姬周不仅同意了和戎大计，也改掉了随时打猎的毛病。

魏绛北和诸戎，晋国实力大增。后来，姬周又想与民休息，魏绛就建议他实行施舍政策，把公私钱粮借贷给平民百姓。姬周听从并实施了，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晋国国力持续提升，在当时的晋楚争霸战争中占到了优势。

姬周继位之后，八年之中，九次主持诸侯会盟，维持国际秩序，成了当之无愧的春秋霸主。摇摆在晋楚之间的郑国向晋国送礼乐示好，姬周把乐队的一半分给魏绛，表彰他的功劳。

善良的人都比较胆小

姬周最大的缺点应该是身体不好，并且胆小。

晋国一向支持宋国，宋国感恩戴德。有一年，宋公就请姬周观赏宋国的传统乐舞《桑林》。宋国是商朝的后代，《桑林》是商汤时代的乐舞，品级很高，一般人是没有资格看的。晋臣们有的反对，有的支持，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同意宋国献舞了。

谁知道，上古时代的乐舞都是血淋淋的。宋人举着一种叫“夏旌”的旗子上场，这旗子其实是长杆上插着刚宰杀的人头。姬周一见就吓坏了，急忙躲进房里。场面一片混乱，大家把“夏旌”收起来后，姬周才敢出来观看。

回去的路上，姬周就生病了。大臣们说，都是给《桑林》吓的，还是返回去祈祷一下吧。另外一些人说，我们当时都正式推辞过了，他们非要上演。如果鬼神怪罪，那应该怪罪宋国人去。这样说了，姬周吓出来的病，才慢慢地好了。

姬周14岁继位，在位15年，29岁病故。那年，姬周还向音乐家师旷询问治国之道，师旷说：“惟仁义为本。”

姬周去世以后，被谥为“悼”，后世称为晋悼公。

悼并不是好字眼。姬周属于早夭，所以才被谥为“悼”。

晋国的霸业，是从晋文公开始的。后来的几位国君，有短暂称霸的，也有丢掉霸业的。晋悼公全面恢复了晋国的霸业，被后人称为“复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