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热想起“的确良”

天热想起“的确良”

□梁孟华

35℃、37℃、38℃……运城的五月，不等广大群众做好春夏交接的丝毫准备，急吼吼地把烈焰赤帜插上了河东城头。就在躲无可躲、脱无可脱，恨不得剥掉最后一层“真皮”时，我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还有一件曾经火遍了大江南北、风靡了整整一个时代的“的确良”衬衫！

在“既无布票又缺钱，补丁烂了补丁连”的七八十年代，衣服款式几乎没有性别之分、年龄之别，基本上是男女老少一个样，一件衣服走天下，颜色主打“灰、蓝、黑”，人们穿的都是“老妈牌”粗棉布衣服。即使这样，还是弟弟拾哥哥，妹妹穿姐姐，大的改小的，旧的再翻新，补丁摞补丁，一家轮流穿。

那时的夏天，没有空调，没有风扇，要想走过“火焰山”，全凭手中的芭蕉扇……“的确良”衬衫的横空出世，一下子缤纷了整个世界，让灰头土脸的人们一下子都笑逐颜开！

于是，当老粗布遇到了“的确良”，让大家突然见识到了世上还有这样的衣服？不但可以没有一点“死褶”，还能如此笔挺鲜亮？那种巨大的视觉冲击，便一下引发了国人在穿衣戴帽上的革命浪潮。

“的确良”，一种具备“挺括轻便、结实耐用、弹性又好、不易变形、易洗快干、不缩水、颜色艳”等优点的高档新潮化纤布料。“的确良”一般家庭穿不起，乡村集市上见不到，特别对我们这些农家小户来说，是一个“天一黑，闭上眼睛做梦有；天一亮，一梦醒来睁开眼睛无”的传说。有一副对联这样形容它，上联：汗流浃背真叫热；下联：穿在身上的确凉。这传说中的神物，彻底惊呆了我们这些小伙伴们，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和亲手摸过，但已经为了到底是“的确良”，还是“的确凉”分成了两派，并且大打出手，最后以鼻青脸肿宣布“的确良”方获胜。

由于当时“的确良”原料有限，一旦有卖，人们便蜂拥抢购。当年有一则“内有的确良”的笑话广为流传：当时“的确良”很缺，一个小伙子一天看见大街上正在卖“的确良”布，就排在了蔚为壮观的长龙后面去买，目的是想给自己做件衬衣去相亲。然而，经过几个小时的等待，好不容易轮到他，就只剩下一尺布了。正在左右为难“到底是买还是不买”之际，售货员催促：“你买不买？不买下面还有人等着要呢。”这小伙一急，跺了跺脚，一狠心就买了。由于材料不够，回家只好做了条内裤，不过心想，这多冤呀，干脆在外裤上做了个牌子，上书“内有的确良”。忽有一日内急，找到一个公厕，将牌子挂在门上，出来看到厕所外人们排成一条长龙。大家都在问：“怎么等了这么长时间，还不见卖的呀？”

由此可见，那时候谁如果拥有一件“的确良”衬衫，走在大街上，那就是潮流的引领者、时髦的代表者，走到哪里都会成为关注的焦点。如果谁再有件“的确良”军装或军帽，保准小伙子、大姑娘们羡慕得两眼都会发直，两脚都不会挪步了。

那时的“的确良”，的确就是“良”——质地细密，做衣服笔挺，深受广大人民的喜爱。既满足人们最基本的温饱需求，又能最大限度满足人们极度渴望的“小资情调”。印象最深的是，1983年9月刚开学，年轻帅气的班主任张老师第一天见我们就穿着一件白色“的确良”短袖衬衫，并且在极其透明的上衣口袋里特意放了一张对折的十元工农兵大团结，那种走路拉风的画面迅速成为全班女生热议的对象！所以，既洋气，又色彩鲜艳“的确良”一度成为身份的象征。

想要洋气点，少不了省吃俭用置办“的确良”。最开始，大家买不到也买不起几件“的确良”衬衫，只能购买“的确良”做的假领子。记得普通人月收入三十几元时，一件“的确良”衬衫十五元左右。而我们村里这些娃整天异想天开着学校开运动会时：能有一套“白‘的确良’衬衫，蓝裤子，白帆布鞋”的标配，多好啊……尽管梦想一直没实现，但现在想起来也是很幸福的。

人民群众对“的确良”的渴望和需求，后来都惊动了最高领袖。在毛主席的支持和党中央的热切关注下，“的确良”的生产逐步扩大，更多的“的确良”进入了寻常百姓家。

年轻的姑娘们纷纷穿上了小翠花裙子，别出心裁地在裙边上还打了褶；会装扮的姑娘，穿着“的确良”白裙子，走起路来裙角飞扬，成为大街小巷的一道风景线。一个特定阶段，新婚男女的服装必须添置“的确良”面料的衬衣，新郎是纯白色的，新娘是粉红色的，两个新人并肩站在一起，映衬得水灵白净，把一首“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爱情诗演绎得活灵活现。

而随着化纤面料的不断发展，的确良衬衫、的卡中山装、的卡裤子成了当时年轻人们经典的着装标准，甚至到结婚礼服。到了后来，各种涤纶和各种印花、提花“的确良”层出不穷，人们的穿着打扮不断升级，城乡色彩也变得青春灵动、色彩鲜活起来了。

“穿衣吃饭量家当”，自“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衣冠于华夏，从来就不是一件小事。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从布拉吉、列宁装到格子衫、绿军装；从风靡一时的“的确良”、蝙蝠衫、健美裤再到颠覆传统的喇叭裤、一步裙、高跟鞋，犹如一面面象征自由的“旗帜”猎猎飘扬在人们思想解放、崇尚前卫、追求时尚的天空。90年代色彩鲜艳的运动服开始流行“跟着偶像走”“流行什么穿什么”成为又一个时代浪潮的时髦体验。随后，皮夹克和牛仔裤又上了流行俗语：“不管多大官，都穿夹克衫，不管多大肚，都穿牛仔裤。”甚至到了现在的防晒服、冲锋衣、小吊带、裙裤、甩裤、七分裤等奇装异服就像一部历史大片向你讲述着“你我他环球同此凉热”的中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