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星让:好人李小利

好人小利

□杨星让

遇到李小利，是我的造化。

去年入冬前，我决定搬回北郊的小院。不过小院久不住人了，要搬过去需先收拾一番。首先得接大暖，牵一发而动全身，一系列活儿都要干：北房要在原地板上铺装地暖，再铺木地板；地面升高了，门就要改装；院子、南房、门洞都要改造重新铺瓷砖，还要改水电……想想都让人头大。现在工人难找，大点可以称之为“工程”的活儿相对还好找人，一些鸡零狗碎的小杂活，费力不挣钱，最难找到人。

邻居也在动工。我去他家参观时，正有一位瘦高个儿的年轻人在干活儿。邻居说，这小伙可好啦，家里有什么活儿都能干，一些小活他也干。我让小伙留个联系方式，他撕了一块纸板写了他的姓名和手机号码，于是我知道了他的名字——李小利。

让小利干得最大的活儿，就是给北房刮仿瓷。现在刮一平方米才几毛钱，没什么人愿意干，但小利二话不说就干了起来。他的活儿干得细致，墙上的暖气片拆除后，墙面还是水泥面，需要多刮几次才能与旁边的墙面一样。小利刮得让它们焕发出一样的光泽与颜色，丝毫看不出差别来。

地暖安装完毕，地面升高，铺地板的师傅原来答应找人改装门，结果找不下工人。无奈之下，我问小利能不能干了，小利说能。铝合金门、实木门，小利都给改装得合合适适。

工程接近尾声，墙上需要挂些字画。小利搬着梯子爬高上低地忙活，也不要我帮忙，独自把字画挂得端端正正，安排得井然有序。

要上南房的平房顶有架小梯子，上到檐板上有一道矮墙，现在上了年纪，想迈过去有点吃力。我寻思着用剩余的砖和水泥砌成台阶，方便上下。小利说檐板承重不起。他的目光扫过院里的东西，停留在一块不用的木板上，拿起这块木板又锯又钉，一会儿就做成了一个漂亮的台阶式木梯，置放在檐板上，既好看又实用。

工人给卫浴间、院子里走的水管，塑料龙头都很短，贴着墙壁，一放水溅得墙上都是水。小利将其全换成了加长的不锈钢龙头。洗衣机的龙头下有一个墩布池，小利给换了个两用龙头。龙头后边接着洗衣机的上水管，前面墩布池用水一点也不受影响，让我开了眼界。

这儿要扯根电线，那儿要安个插座……我家的工程干了多少天，小利就干了多少天，扫尾工作更是小利一个人在忙活。

工程队开工前，都会要我预付一部分钱款，用于购料。工程一完，结账走人。小利在家里干了这么长时间，那么多活儿，没有让我预付一分钱。就是那些购料款，也是小利垫付的。

终于干完了，我让小利把账算一下。小利算出后，我尴尬地同小利商量：“先付一部分，剩余的年前给你行吗？”小利一口答应说：“行。叔，你多会儿有了再给我。”

小利的回答让我感动不已。

我们老两口没有积蓄，只指望每月的工资。工资一到，赶忙付给工程队，稍迟一点，工人便要罢工。遇到小利，从头到尾没有提钱的事，让我的压力减轻不少。

可能是要过年了，工资竟然提前到账。我看到手机上的提示后，马上给小利打电话，让他过来取钱。小利却说：“叔，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也需要花钱，年后再说吧。”

是啊，马上就要过年了，我是缺钱，但人家娃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人呢，说不定就指望小利辛辛苦苦挣来的钱过年哩。

我又催促了几次，小利这才在年前把钱取走了。

清明节前一天，我要一早回去上坟。在卫生间洗漱时，电表盒突然“啪”一声，灯一下子灭了，没电了！

上完坟回家的路上，我给小利打电话。小利说他在芮城干活，晚上回来先到家里看一下。

家里停电，我们只能在街上饭店吃了饭。回来后，我换好衣服，正在洗脸，听见有人敲门。我赶紧去开门，小利笑盈盈地站在门口。

真是难家不会，会家不难。小利一番检查，发现是连线了，两根电线都烧断了。他麻利地换好电线，闸一合，灯亮了。

我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小利着急着要走，我说把钱拿上，他说不要。等我拿着钱追到门外时，小利已经开着车走了。

这娃，让我说什么好呢！娃从芮城赶回来，连口水都没有喝，干完活儿就走了。

小利好人，好人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