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俊虎：追忆严顺开先生

追忆严顺开先生

□姚俊虎

我国著名喜剧表演艺术家、非物质文化遗产滑稽戏传承人严顺开先生去世已有两年了，每想起他的音容笑貌，总是充满了怀念之情。

严顺开生于1937年，1963年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1981年在风靡一时的影片《阿Q正传》中饰演主角，翌年夺得瑞士第二届国际喜剧电影节最佳男演员“金手杖奖”，也是迄今我国唯一的“卓别林手杖奖”。1983年获“中国电影百花奖”最佳男演员奖。严顺开在第一届央视春节联欢晚会上表演小品《阿Q的独白》，1988年自编自演喜剧电影《阿谭内传》，1990年春晚，与黄宏主演小品《难兄难弟》，两年后，又在春晚演出小品《张三其人》，1999年，严顺开与凯丽在央视表演的小品《爱父如爱子》，荣获“观众最喜爱的节目奖”。

严顺开所擅长的“滑稽戏”为上海一带特有的剧种，俗称“独角戏”，电影《三毛学生意》《七十二家房客》即为代表作。滑稽戏特点接近北方相声，与当今小品有着解不开的渊源，均以幽默、搞笑为艺术手段，弘扬、传播正能量，讽刺、鞭挞生活中不合理的人与事。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在首都剧场学习期间，与赴京交流的严顺开先生住在同一楼层。正是这难得的机遇，使我萌生了拜师求学的强烈欲望。每谈及饰演阿Q话题，严先生总显得游刃有余：“阿Q这个人物比较复杂，心态不好界定，尺度也难以把握。演员表演过于放开，就会把剧中角色当成精神病人，如果小心谨慎，又不好出彩。只有紧锅慢煮，层层揭示，才能刻画出鲁迅笔下的人物形象。”

严顺开认为：影片中的阿Q生活在社会最底层，连自己姓什么也含混不清，却有着不亚于常人的七情六欲。这个人物兴奋点多，随意性强。他不懂控制，也不会掩饰，不知道反抗，更不敢报复，具有痛苦与悲哀同在、荒唐与自信兼备的人物特征。比如赵太爷的儿子中了秀才，他自称“同宗”前往祝贺，想趁机“吃香喝辣”，不料被人家痛打一顿，又让地保敲去200文酒钱。他羡慕别人男亲女爱，便向赵府女佣吴妈“一表衷肠”，反酿成事与愿违的爱情悲剧。几经折腾，阿Q除了挨打、遭驱赶外，还被迫去赵府叩头赔罪，搞得狼狈不堪。辛亥革命爆发后，目不识丁的阿Q期盼一夜间成为令人羡慕的“革命党人”，实现“我要什么就有什么，我喜欢谁就是谁”的所谓理想。然而，醉生梦死的阿Q终究未能如愿以偿。他还没弄明白革命的真正含义，就成了反动当局杀一儆百的牺牲品。在押赴刑场最后时刻，可怜的阿Q仍未明白为什么落此下场，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在鲁迅笔下，像阿Q这样的“小人物”远不是单独存在的，他是封建社会一些人精神堕落之集中体现。严先生解析，阿Q处于社会最底层，被认为是“失败者”的地位，却不正视现实，自高自大、自轻自贱，自我陶醉于虚无缥缈的精神境遇之中，表现出“精神胜利法”的基本特征。要让人们从影片中得到启迪，演员必须在人物的爱、恨、喜、悲方面拿捏到位，恰到好处，才能折射出特有的艺术效果。

鲁迅作品在我国现代文化领域具有领军地位。严顺开究竟凭什么在众多的阿Q候选人中脱颖而出？“自己之所以连闯三关，一凭特型，二靠运气，最要紧的，还在于对人物的理解与表演尺度的把握。”严先生还表示，“喜剧的生命力在于解决冲突的手法，作为一名演员，一定要深入生活去观察，沉下心来抓精品。只有关心、发掘生活中各种小人物的命运，才能塑造出扣人心弦的艺术形象。”

谈到脍炙人口的小品创作，严先生认为幽默、搞笑仅为一种手段，积极宣传社会正能量，提高道德素养、拓宽人们思想境界才是文艺工作者最终目的。一些低级趣味，为笑而爆的“噱头”题材，往往缺乏生活底蕴，难以表现尖锐的戏剧冲突，并不能让人们心灵引起震撼与涟漪。

提及演员自身素质，严顺开谦恭地表示：“演员个人能力是有限的，台上受制于导演，台下求教于观众，全身心地投入，全靠大家帮衬。”严先生在京期间，曾有不少曲艺界实习生登门求教，他一再表示互相学习，共同提高，还主动复印了一些资料，令人倍感亲切。

自北京分手后，严顺开曾约几位朋友到洛阳、济南等地与刘兰芳等演艺界名流相会，还对我的作品提出了不少意见和建议。严先生虽然离去了，他的道德品质与演艺风格，给人们留下难以忘怀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