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璐：山楂红了

山楂红了

□薛璐

山楂红了，一团团，一簇簇，在茂密的枝丫下，争先恐后地探出脑袋，向世人展现着成熟的风姿。透过一片山楂树林，我又一次来到您的身边——我那去世整十年的父亲，今天是您70岁生日。

父亲生于上世纪40年代末，自幼聪明好学，因家庭贫困未完成学业，幸得邻村崔爷爷赏识，推荐到县司务社帮灶，不为挣钱，只为填饱肚子。后因政策向好，父亲农转非成了吃公家饭的城里人。

70年代末，我们县果品公司和山楂研究所研究发现，野生山楂籽同细砂土混合后埋入地下沤制一年左右能培育出山楂苗来。为此，父亲从山里买回个小、皮硬但籽粒饱满的野生山楂果。那时候没有任何去核工具，要想明年播种，首要任务是抠山楂籽。寒冷的冬天，漆黑的夜晚，昏暗的25瓦灯泡下常常晃动着老妈、大姐、二姐和我的身影。我负责将野山楂用半截砖砸扁，使其露出籽来，她们仨将山楂籽一个一个抠出来。工序就这么简单，但我们常常腰酸背痛、手脚冰凉。每当瞌睡虫来袭时，老妈就开始讲故事，《猴屁股为什么是红的》《憨憨女婿拜寿》等百听不厌，直到深夜十一二点。

第二年春天，老爸从铁锁叔那里承包了水源丰富、阳光充足的一亩地，从县城请了技术员，将地打理松软平整，绣花般地将种子粒粒下地，施肥浇水体贴入微，只盼来年有个好收成。七八月间，那片长势茁壮的山楂苗，个个英姿飒爽，直挺林立，煞是喜人！老爸从县城买回接树刀、接穗，从外地购回成品的山楂芽，老妈开始召集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在距根部约一厘米处开个“T”字形口子，将树芽以倒三角形从枝条上剥下，与“T”字口紧密结合，用塑料条固定即可。越是在正午，最热的时间点栽种，其成活率越高。

寒冷的冬天抵不住丰收的喜悦。买树苗的客人接踵而至，成品苗1.5元/棵，砧木苗0.5元/棵，就连很不起眼的小苗苗也卖到了两三毛钱，且供不应求。老妈只恨当初种得太少，老爸则带着知足的微笑。这是我们家的第一桶金，为此我们成了全村唯一的“万元户”。年底老爸买回村里第一台20英寸大彩电，到晚上看电视的场面不亚于现在的电影院。

记得小学语文老师在我的一篇日记下面评语：你们家是咱村里的富户，你爸是咱村里的领航人。当时老爸在县供销社上班，谁家里办红白喜事买东西，都需老爸帮忙，当然老爸也乐此不疲，大到办事家的主事，小到宴请时餐桌上的菜品。

自此我们家餐桌上有了午餐肉，零食中增添了雪花片、蛋糕，苹果是必不可少的。我们姐弟几个也不再为学费发愁，几年间，相继考上了学校，跳出了农门。

山楂又一次红了，硕果累累，又一次想起您——躺在满坡浸染、红绿相间的山楂林中的老父亲。我们的日子正如这满坡的山楂一样红红火火，老妈的身子骨健康硬朗，儿女们的小日子温润幸福，孙子、外甥们都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只愿您在天堂里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