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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的宅院
□贺学慧
离我现在定居的小城七八十公里地,有一个叫“王胡”的村落,在那里,有我一处不能割舍的宅院,大小不足六分,它是我心底永远的乡愁。
这处宅院,是上世纪90年代,村里为建设新学校筹集资金,经有关部门批准,可进行拍卖的新规划院基。我以最高竞拍价拿下,很快就盖了房子,距今只有二十来年,不算老宅,盖得也不阔气。
盖房子两年后,小儿子出生,给这个新家增添了许多笑语欢声。后来,基于让孩子接受优质教育资源的想法,老幺的两个姐姐,先后去舅家所在地铝厂子弟学校就读。
之后那几年,我在本地一个企业上班,一直忙于外出奔波。平时,家里只剩爱人陪伴儿子在村办小学读书。这个家开始略显安静。
读完三年级的儿子,也去了铝厂小学,爱人随去陪读。就在那一年,我也跟随公司的搬迁来到现在定居的小城。我乡下的宅院,便成了一处“空巢”,完全安静了下来。
年关时节,回乡下过年,院里因无人居住,感觉就像个好久没有刮脸洗头的年轻汉子,蓬头垢面的,看着甚是闹心。
无意中我把这心情说给母亲,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母亲就在年后我临走前,说要搬到我家来住。母亲的理由是,房子不能不住人,不住人的房子,破败得很快。我不放心母亲一人给我看家守院,毕竟那时她也七旬过半了,万一有个磕绊怎么办?但拗不过母亲,在征得大姐大哥的同意后,才让母亲搬过来住。大姐大哥说,有他们在村里照顾着,让我放心去工作。
那时,即便工作再忙,回家的路再遥远,我却很乐意回乡下那个家。因为,有母亲在,乡下的院子才算是真正的家。纵然一路风尘、浑身疲惫,我都会在大口吞食母亲所做的美味饭菜时一扫而光。每当看到家里拾掇得那么干净,就想躺在整洁的床铺上美美睡一觉,让孩提时的欢乐在梦中缠绵萦绕。
没过几年,我在城里买了房,母亲却得了一场眼疾,一下子视线模糊,三米以外看不清人。医生诊断,她得的是老年青光眼。术后虽有所好转,但母亲因年纪大了,再怎么治疗也恢复不到原来的视力。
起初,我把母亲接来城里住。因母亲在乡下早已养成爱走动说话的习惯,没多久,她就觉得上下楼不太方便,还没个人可以说话,感觉没有乡下院子住着宽敞、舒服,嚷嚷着要我送她回乡下住。
很显然,因为视力问题,母亲再不能独自一人住在我家,只能回村里大哥的家。
于是,我乡下的宅院,重又恢复宁静。偶尔去大哥家探视母亲,必回我家看看,感觉母亲不住的院子,少了许多温馨,多了一点凄凉。
就是这个乡下的家,维系着我与故乡的情感,慢慢地,演变成淡淡的乡愁。这乡愁如酒,似经年陈酿,愈久愈浓。
定居小城近几年,尽管工作依然很忙,这个家,我每年还是得回去几次,把院子里的杂草和灰尘清理干净,再安安静静坐上一会儿,然后在门上拴好铁将军,缱绻难舍地道一声:再见了,老家,我还会回来的。
苏轼说,此心安处是吾乡。无论在外流浪多久,乡下的这处宅院,依旧是我风尘仆仆归来时的收留所。它会以温暖、宽容的态度慰藉我饱经风霜的心灵,帮我找回离开时的初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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