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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端阳
在河东大地,距垣曲县城十里的东南方向,有一处千年不老的古镇,像是一颗熠熠闪烁的明珠,彪炳着古老垣曲的历史沧桑,它就是皋落。
一
“皋落”这一地名的由来,还要追溯到上古时代的舜。据传垣曲是舜出生和生活过的地方,在舜帝治国时期,他身前掌管刑律的“士”叫皋陶。皋陶是当时东夷氏族的首领,他们的后裔,以皋为姓,以居为落,这就是后来的皋落氏族部落。其居住生活之地即是被后人以“皋落”这一地名相称的地方。
到了春秋时期,杂居黄河流域的各氏族部落经过渗透和融合,皋落氏族部落衍化为赤狄别种,因在晋国之东,称为东山皋落赤狄氏,但其生活之地却一直以“皋落”相称延续下来。及至晋国称霸,吞并赤狄皋落部族所建立的方国,并由此打通东向用兵的通道,沿路建立重镇,皋落被称为:“东山重镇”。这一别称一直沿用至数千年后的明清时代。
春秋时期,皋落设有“邮公馆”,明代设“皋落驿”;新中国成立前,皋落城堡旧址的西门楼上仍还留有镌刻“东山重镇”“周召分陕”八个大字的匾额,似乎在向后人诉说着这方土地古老的历史。
皋落自春秋始被晋国称之为“东山重镇”,有其历史原因,更因其地理位置的因素。晋侯称霸,不断与东方诸侯各国进行军事、外交、会盟等活动,从曲沃(晋国都城)经东山(中条山)过皋落,走壶邱(垣曲),沿河(黄河)穿郫邵(邵源)、王屋而达阳樊(济源),成为东向的一条重要通道。而这一通道首先最重要的关隘便是皋落。
它扼崇山峻岭之咽喉,向为兵戎重地,地势险要,无怪被晋侯称作“重地”。之后这条通道就成为晋豫商旅南来北往的大道,几千年来一直沿用至今,而且地位越来越显得重要。
在这条道上,皋落向南距离古城六十余里,北去山外则要跋涉六十多里的山路才能出去。这样,皋落就成为南北商旅驻足的一大站口,不管是骑马的、坐轿的、赶骡子的、推车的、肩挑的、人背的,大都要在此歇脚、打站,或者住宿、吃饭,这也就造就了皋落这一千年古镇,经久不衰,生意兴隆,烟火越来越盛,成为垣曲西半县最为繁华的经济商贸重地。
二
皋落镇位于中条山腹地的南麓,距大山不过十数里。从大山深处发源的亳清河水从身前蜿蜒流过,身后是缓缓而起的黄土高坡。皋落依河傍岭,东西座落,昊天厚土之间,历经沧桑世事之变。
古代皋落作为一个方国,有城池、军队,有关卡、防线,其都城就在今天的皋落街一带,包括西街、娄家窑、刘家沟、前窑等自然村落。过去,人们把刘家沟北边的高地叫“后城”,把西街靠西的沟叫“城壕”,东西跨度三五里,可见古代皋落方国确曾强盛一时。数千年来,世事变迁,朝代更替,皋落古镇历经劫难,但其作为垣曲西半县交通商贸重地的地位始终不变。一年四季,过往客商络绎不绝,行人车辆川流不息,街面生意兴隆红火。
二十多年前,据皋落当地资深学究、文化达人梁国干老先生回忆,上世纪抗战爆发前,皋落街共有店面七十余家,计有:粮行7家、杂货店18家、饭铺旅店11家、药铺3家、医院1家、骡马店4家、钉掌铺2家、皮匠铺2家、染坊3家、古董铺2家、钱庄1家、理发店4家、镶牙馆1家、裁缝铺1家、肉案1家,还有卤肉铺、烧鸡铺、馍铺、豆腐铺等,凡日常生活所需所用,一应俱全。至于坐地摊贩,流动小商,更是无以计数。由此可以想见,昔日那拥挤狭窄的老街深巷,其繁荣升平之景象。
新中国成立以后,皋落的发展如日之升,日新月异。原来个体经营的私人店铺经过公私合营以后,全都变成了社会主义性质的公有制经济。为适应新的经济模式的发展,皋落街不断地翻新扩展,向西越过了旧城壕和梁家沟小河,与西窑村村前的214地质队连成了一片。供销社、机械厂、棉花站、银行、医院、粮站……林林总总,东西连贯。连接晋豫两省的公路顺街而过,昼夜车辆不断,皋落街旧貌变了新颜,焕发出新的生命活力。
三
千年古镇,千年沧桑。
古镇经历了多少战乱和创伤?见证了多少灾年和饥荒?留下了多少可堪回首的往事?传写下多少可歌可泣的历史篇章?似乎已经没人能说得清楚,后人只能从口传耳闻之中略知一二。
抗战时期,日本人五犯垣曲,首先占领的就是皋落,皋落地方的百姓深陷水深火热之中。日本人在皋落岭上构筑炮楼,驻扎一个排的兵力,日夜监视着皋落街,鬼子的汉奸侦缉队整天在皋落街上逡巡,凶神恶煞,狐假虎威。然而,皋落人民并不好惹,他们在共产党的领导下,组织起抗日的武装和游击队,同日本鬼子周旋。
从鬼子眼皮底下走出来的皋落娄家窑人王铭三,就是抗日东山游击队的政委和共产党的县委书记。王林、姚湘蛾、马万程等有识之士先后投笔从戎,加入共产党,成为革命队伍中的优秀人才和领导干部。
同时走出来的还有西街的崔峒和刘家沟的刘忠富。崔峒曾任解县我党的县委书记,后在残酷的对敌斗争中牺牲,年仅23岁。刘忠富是当时皋落二区武委会主任,在五福涧惨案中引爆手榴弹和敌人同归于尽。
从抗战到新中国成立前夕,在那风雨如磐的日子里,在皋落这块土地上,还有最早从事党的秘密工作的革命元老关中廷,惨遭敌人杀害而至死英勇不屈的太岳军区四分区参谋长张梦龙,出生入死、锄奸反霸、令日顽兵匪胆战心惊的孤胆英雄臧宪光,以及众多普普通通、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留下的游击队员和民兵战士,他们都是皋落人民的优秀儿女,是皋落人民的骄傲,也是千年古镇的光荣。
四
历史在前进,时代在发展。上世纪50年代,中条山铜矿开发,距铜矿不远的皋落迎来更大发展的历史机遇。1959年,为适应铜矿开发的需要,中央规划把垣曲县政府迁到皋落和刘张地区,建立一个新兴的工业化城市,城市就拟名为“皋落市”。这对皋落来说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遗憾的是,因为之后连续三年的自然灾害,国民经济一时处于严重困难阶段,许多建设不得不暂缓下马,这样,县政府是迁上来了,而建设皋落市的计划却搁浅了。
而今,原来的荒漠河滩变成了中条山下璀璨夺目、现代气派的新县城,其发展速度迅猛而疾速,倒是数千年来的“东山重镇”皋落不免显得有点冷落了。这也难怪,毕竟两地距离太近,相隔不过十里,而新城又是全县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皋落只是下辖的一个乡镇,它原先处于西半县重心的位置,自然就只能礼让县府新城了。
尽管如此,皋落的发展仍是有目共睹,它随着时代的前进而不断发展前进。特别是改革开放以后,皋落的变化与日俱新,从东窑到西窑,以皋落街区为中心,在东西长约五六里路的河套地带,先后新建和扩建了柴火庄新村、垣曲酒厂、沐风食品有限公司、煜耀农村开发公司、核桃产业协会、医院、银行、电力公司、派出所……东面岭上有鼎诺蔬菜合作社大棚基地和香菇厂,西边塬上有低碳循环经济工业园区和国泰公司分厂。
处处楼房高低错落,绿树花草相映成趣,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衬托着皋落老街仅有的一隅古旧民居,真是弹指一挥间,换了人间了。
今天,站在皋落古镇的东坡岭顶,俯瞰脚下的皋落街区,举目远处的县城、矿区和山野,心里充满了沧桑之感,不禁想起了唐人陈子昂的诗句: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是啊,一个小镇就是一部厚重的历史,历史发展到今天,家乡之富裕繁荣,国家之强盛伟大,岂是我们的先辈祖宗所能想象!感慨之余,只觉得今人之有幸、有福,赶上了新时代,过上了好日子,我们大家都应该感恩知足,珍惜珍重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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