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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们一起路过爱情——张玉霞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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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26 09:23:45 | 查看全部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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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们一起路过爱情

作者:张玉霞

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网络单身群里。他的QQ头像是一堆灰色机器,网名“engineer project”。我是外语专业,对字母很敏感,便问了一下他的职业,他则简单了解了我的婚姻状况。末了,他说了句:“明晚7点我去你们学校门口,你在那等着!”然后,就忙去了。

第二天傍晚下了大雪,雪片鹅毛般肆虐天地,狂风也骤起。

这样突兀的约定在这样的天气里被渲染得更像一场童话。

我与这个人网上聊天总共不到5分钟。我31岁,离异,带着一个3岁男孩。而他刚满27岁,没谈过对象,是一家民营企业的模具设计师。他的单位与我们学校之间隔着15公里。

那晚7点电话准时响起,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裹着长长的围巾,在校舍与大门口艰难地拉出一串足迹。

时间定格在2009年2月27日,那一日,我与郝工相遇。

个子不高,面相清秀的他,正站在一辆摩托车旁,捂着耳朵,跺着脚,蹦跳着,一副滑稽的模样。看着咧嘴傻笑到耳根的他,我的矜持瞬间融化。

我听到了自己的笑声,冥冥中有一种感觉,我一直在等这个人。

那晚,我们做了一回“风雪狂人”。寂静无人的公路上,他骑着摩托车载着我,只有速度。

第一次见面,他带我参观了他乱如猪圈的宿舍,床上挂着夏天的蚊帐,油腻腻地发黑。枕头,被子卷成一团,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烟熏味。他坦然地耸耸肩:“我这个人很简单!”

我还去了他的办公室,厂长给他配置的价值一万多元的电脑,足以羡煞旁人。我听值班的工人恭敬地叫他郝工(工程师),看到他配合性地微微点头。

待到十点多,我回到寄居的宿舍,接过妈妈手里熟睡的孩子,她追问我去哪了,我选择了沉默。

70岁的母亲整日叹息,我的处境让她忧伤与绝望,她不停地唠叨,脾气也愈来愈暴躁。我怀疑这样下去,不要说帮忙,很快我就在她的愁眉不展中崩溃了。

往事不堪提。几年的积蓄都被前夫赌完了。离婚时,除了一个3岁的男孩,他留给我的只有贫穷、刻骨的自卑与羞耻。

我已不奢望爱情,盲目的爱情就是这个下场。

当我深夜背着腿疼的孩子四处寻医,遭遇流浪的疯子朝我掷石子,我寻求帮衬的愿望就更强烈了。工作与照看孩子的冲突,逼得我几近绝望。

郝工开始频频拜访我的住处,每次来带一个菠萝。他还会很利索地帮我修电脑。有时我差他去买几个馍,他乖乖地接过钱,回来把找的一元塞给我,这让我费解又失落。毕竟,买的馍大部分是他吃了。

小气、老实、木讷!可是妈妈说,过日子,就需要这样的。后来我发现,母亲其实是对的!

3个月后,我们简单置办了几桌酒席,就算结了婚。

他用工作5年积攒的第一桶金买了附近小学内一座旧院子。我用那一年的兼职收入添置了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台电视机。筚路蓝缕,新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孩子出家门就是学校操场,免了接送之劳。于是,我的老公做出了一个决定,接受一个新建模具厂的聘任,去百里之外那个叫解州的地方,月薪5000元。

他临走亲了亲孩子,并且很深情地与我作别,他说:“玉,给我5年时间,我们的日子一定会好起来!”

解州那个新建的模具厂设在原地区磷肥厂内,石棉瓦搭建起简陋的车间,里面三四台八九成新的机器在运作着。

郝工住在一间不足15平方米的宿舍,除了一张单人床和两块木板拼凑的书桌,再无长物。门上却钉着技术部部长的牌子,门帘也醒目地标着厂名:优儿特。

这样的环境留不住年轻人,不到半年,与郝工一起去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只有他执着地待在厂房里。而且很多时候,即使我周末过去,他深夜还在车间设计着模具。

多少个深夜,我听着中条山的风刮得地动山摇、门窗巨响,然后第二天踏着厚厚的绒花粉毯,绕过连根拔起的柳树,去寻被风刮跑的门帘,还有昨晚刚洗过的用针缝在绳上的床单。

不过,现在已经14岁的儿子回忆说,爸爸在解州的那段日子是他最难忘的。每次去那里,郝工都用力把他抱起,放在摩托车前面,他依偎在爸爸怀里,如飞一样,驶到一个叫“张大碗”的饭店。那里有香喷喷、热腾腾、细滑筋道的牛肉面。


孩子狼吞虎咽,郝工就在旁边笑眯眯看着,然后再把剩下的半碗啜完。儿子嗔怪说,为什么爸爸后来要离开那,回到县城呢?又叹息着,县城咋就没那么好吃的面呢?

郝工在解州待了整整三年。那是我和儿子去,三人就需要打地铺的三年;是用盆子调生韭,在巴掌大的案板切咸菜的三年;也是一碗羊肉泡分三份的三年。

郝工是骑着他的旧摩托回来的,那时我家房子的天花板正漏雨。我与孩子蜷缩在床一角,屋内摆着三四个盆子,滴水声此起彼伏。

修葺了屋顶后,查了我们的账户,惊喜地发现已有十三四万元了,足够一套房的首付。我与郝工像初见面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迸飞,花枝乱颤。

我们的新家安在了吉尔特庄园,小城一个挺典雅的住处,离我工作的地方,步行仅需10分钟时间。

那座被我养过鸡、种过韭菜、结满丝瓜的小院,那座郝工几乎就没生活过的小院,那座孩子童年乐园的小院,在我们买新房的一个月后也被开发成了楼房,差价刚好够一辆丈夫的代步车。

那一年是2013年,我们的女儿也凑热闹似的,呱呱哭着来到世间。

产下女儿的第7天,我听见郝工在接以前单位的电话,厂长说,回来上班吧,待遇与你在那边一样,郝工的脸上立刻就笑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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