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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毛迎春《一蓑烟雨》有感——李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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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7-29 11:04:18 | 查看全部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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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迎春是我学弟。我是在他上大学时认识他的。有一天,他来找我,带着他写的诗,不是新诗,是古体诗。这让我有些吃惊:在他这样的年龄,竟能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和造诣。后来我们熟了,就不断地读到他的诗。他毕业后,被分配到运城工作,再后来联系少了。

我是在接到他寄来的新著《一蓑烟雨》时,才知道他数十年来从未间断过诗歌创作,而且几近炉火纯青的境界;才知道他自号:天地散人。接到书后,我便一遍又一遍阅读,感慨之余,想了很多,想写出感受,可最终还是只能从几个汉字着手谈谈。

天、地、散人

天和地,是自然界中最重要的两个元素,也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最重要的两个概念。人有五脏,国有五岳,若以“脏”之对于人体、“岳”之对于国土的位置而言,那泰山就是心脏,华山是肝脏,那么恒山就是肺脏了。我想这或许也就是山西成为华夏文明发祥地的先天原因。

而迎春就长久地工作、生活在这块叫“河东”的大地上。中华文明的曙光,就是从这块大地上升起的。这缕曙光和这方水土,照彻并滋润了迎春的诗歌,使之拥有了时下研习旧体诗词的“诗人”们,未曾拥有的浩然之气。

毋庸置疑,“河东”在迎春的诗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诗集起首三章,便都是写“鹳雀楼”:《鹳雀楼遗址看黄河断流》《登新建鹳雀楼》《遥望鹳雀楼旧址》;此后又有《过茅津渡》《登峨嵋塬普救寺莺莺塔》《吟河东》《游王官峪瀑布》《满江红·冬谒秋风楼》《月夜登五老峰》……

读迎春《登峨嵋塬普救寺莺莺塔》时,我感慨万千,因为我也写过一首“登寺”的诗,然而当我读到迎春“肯让清名烟灭尽,难平年少力千钧”时,才自愧弗如:我的诗如浮萍,而迎春的诗,有根。

迎春给自己的定位是:天地散人。而他自号“散人”,应该不是《墨子·非儒》所说的“平庸无用的人”,而是说他自己是闲散自在的人。也就如同诸葛亮说“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

诚然,诸葛亮只是那么说说,其实他没有也不可能真正散淡。迎春不是诸葛亮,是诗人,是一个臻达“散淡”或曰“自在”境界的诗人。

烟雨、蒹葭、抚剑、临风

迎春喜欢李太白、苏东坡,他以《一蓑烟雨》为诗集命名,自然是因东坡老的诗句——“一蓑烟雨任平生”。

这显然也不是揣测,而是迎春自己讲的:关于书名,几乎没想即定为《一蓑烟雨》。少喜李白,“天高四万八千丈”,天马行空,狂放无羁;后经事渐多,更觉为文做人当如坡仙,文怀大义,心不藏奸,“一蓑烟雨任平生”,虽一生坎坷,亦能豁达超然。

迎春称苏“坡仙”,艳羡之情,溢于言表。而我和迎春还是有些不同认知的。我尊李敬杜,无论伯仲;崇苏仰辛,喜辛胜苏。我曾写过:原则上赞同“体现唐帝国达到高度繁荣之盛唐宏大气象的是李白;沉郁地歌咏帝国逐渐衰退过程中充满矛盾的社会诸相的是杜甫”的结论;并认可把一个看作“诗仙”,而把另一个称为“诗圣”。当然还有“诗佛”“诗痴”“诗鬼”……正是他们共同创造了唐朝瑰丽无比的诗歌气象。从而也使我们情有所寄、梦有所依、念有所想。

好像是抄多了(有可能是“敝帚自珍”),况且迎春可能也不一定太赞同我的观点。不过这不打紧,求同存异,也许就是习诗者从自我选择、到确立“自我”的必经之路。

迎春以坡仙“一蓑烟雨”为书名,以《蒹葭无霜》《幽州台歌》《竹杖褐衣》《把酒临风》等为辑名,自是悉心敲定。《蒹葭无霜》一辑,收诗可谓“情诗”,迎春以“无霜”补之,当有深意,倒是“若使三生缘尽了,无知无觉亦无言”一句,值得称道。我窃以为:这一句或许仍是受了坡仙影响(苏东坡《定风波》一词,上阕尾句为“一蓑烟雨任平生”,下阕尾句为“也无风雨也无晴”)。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得了陶公渊明真传——“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对此,我们似乎也不必再多言。值得多说的是“抚剑”——迎春将稼轩的“看剑”改为“抚剑”,一字之改,我想寓意却是深远的:稼轩之“看剑”,显然并不是“剑”本身,而是“吹角连营”,是“杀贼”;而迎春之“抚剑”,则是剑本身,或者是其所蕴含的象征意义——“精神”!

茶、梦、诗

在迎春的诗里,每每会遇到这些汉字——回首半辈荒唐梦,煮取清茶向晚天。万里行程梦不归,客居尤自独倾杯。学诗因病渐成狂,卧榻书香入梦乡……看尽人间无限事,还留一梦醉田园。

“天涯别,惊回首,恍然一梦,无人再问当初。”我非常喜欢这一句,并认为它可与夏竹青名句“诗词写就无人赏,妙处自家拍掌”相媲美。当然还有很多,而且我们并不厌其多。

这道理似乎也简单,古往今来,经过一代又一代文人骚客的锤炼和洗礼,茶已然成为古典诗词乃至中国文化的重要内容和特色。它几乎成了中国文人不可或缺的东西,不仅成为他们的重要生活方式,而且成为集体认同的人格化了的形象符号——白居易喜欢吃罢饭睡、睡起来饮茶;杜甫喜欢在春之黄昏迎风而饮;袁枚品茶,总要“先嗅其香”,后“徐徐咀嚼而体贴之”;苏东坡则偏爱自己煎茶,而且要用自己打来的活水。

何以如此?或许好的诗文,很可能需要有“茶”。中国有一句成语叫“风流蕴藉”,我想这说的便是茶吧。

那么,这对毛迎春而言意味着什么?我想了又想,最后认定是“圆梦”吧。迎春的“梦”是大的,大到“定天山”(抚膺再问手中铁,何日弯弓定天山),大到“补天”(于家无助于民累,还我青春去补天),当然也还有一些说小不小的梦,比如写一堆好诗,出几部诗集。

而今他将极端漂亮的《一蓑烟雨》捧到了我们面前,我自以为这也算大梦初圆,或者是“小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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