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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稹与裴淑的婚姻及琴诗赠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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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12 10:50:24 | 查看全部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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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的艺术生活与家庭生活密切相关,感情、故事、人物形象乃至一颦一笑都会成为文学素材。唐代诗人刻意写家庭生活的并不多,元稹是较为典型的一位。

结婚

因《莺莺传》的广泛流传以及元稹怀念韦丛的一批悼亡诗,特别是经典化的《遣悲怀三首》所产生的影响力,在元稹的婚恋生活中,读者的记忆重点往往集中于“崔莺莺”和韦丛。但在元稹怀念韦丛的诗作中,少有关于艺术生活的记忆。

元和五年,元稹被贬江陵士曹参军,次年在江陵买妾安氏。安氏生有二子一女,后均夭折。

元和九年之前,安氏于江陵辞世。安氏归元稹之后,与之在江陵受苦多多。元稹并未因安氏出身低而弃之不顾,他在《葬安氏志》中,记下了这位与之相伴的苦命女子。

元和十年三月,元稹与裴淑结婚。裴淑字柔之,出自(今运城市闻喜)河东裴氏。

关于元稹与裴淑结婚的时间,学界分歧较多,当以元和十年之说较为合理。

裴淑最初亦与元稹共患难,元稹刚到通州就身患疟疾,裴淑随其奔走疗疾。后元稹入京,仕宦通达,但亦多浮沉坎坷。

元稹后半生有能够抚琴赋诗的裴淑陪在身边,荣辱与共,实在是难得的福气。元稹与裴淑的感情亦是琴瑟相和,只是我们对此关注较少罢了。

琴瑟相和

裴淑善弹琴,往往借助琴音表述心绪。无嗣之忧贯穿了元稹婚后生活的大部分时间。元和五年,韦丛去世,曾经引发过元稹“邓攸无子寻知命”的无嗣之忧。安氏生子却均早夭,元稹再度生发无嗣之忧。与裴淑结婚后,夫妻求子之愿望愈加急切。

元和十四年,元稹任虢州长史,曾绕道涪州,随裴淑探望亲属。在涪州期间,元稹作有《黄草峡听柔之琴二首》。其一云:“胡笳夜奏塞声寒,是我乡音听渐难。料得小来辛苦学,又因知向峡中弹。”诗作夸赞妻子琴艺之高,以己之听音难反衬妻子之技艺高。第二首云:“别鹤凄清觉露寒,离声渐咽命雏难。怜君伴我涪州宿,犹有心情彻夜弹。”这首诗所写正是盼望子嗣之情。“别鹤”即指《别鹤操》,据崔豹《古今注》:“《别鹤操》,商陵牧子所作也。娶妻五年而无子,父兄将为之改娶。

妻闻之,仲夜起,倚户而悲啸。牧子闻之,怆然而悲,乃歌曰:‘将乖比翼隔天端,山川悠远路漫漫,揽衣不寝食忘餐。’后人因以为乐章焉。”

由此看来,《别鹤操》是专咏无嗣之忧的曲子。裴淑因无子抚琴而触动元稹,故而此意绵连不断,借助典故反复吟咏。

裴淑再弹《别鹤操》,元稹已经在浙东观察使任上。

元稹《听妻弹别鹤操》:“别鹤声声怨夜弦,闻君此奏欲潸然。商瞿五十知无子,更付琴书与仲宣。”这首诗乃因听妻**琴而引发的无嗣之忧,前两句因听弹琴而引发怨情。

第三句用典出自《史记·仲尼弟子列传·有若》:“商瞿年长无子,其母为取室。孔子使之齐,瞿母请之。孔子曰:‘无忧,瞿年四十,后当有五丈夫子。’已而累然。”司马贞《史记索隐》引《孔子家语》,云:“商瞿年三十八无子,其母欲更娶室。孔子曰:‘瞿过四十当有五丈夫子。’果然。”第四句据《三国志·王粲传》:“(蔡邕)闻粲在门,倒屣迎之。

粲至,年既幼弱,容状短小,一坐尽惊。邕曰:‘此王公孙也,有异才,吾不如也。吾家书籍文章,尽当与之。’”两处用典,前者指向无嗣之忧,后者指向传家学于他人。大意是说:像商瞿一样,我年近五十还没有儿子,只有把书籍文章托付给他人,以传承自家文章风范。元稹以商瞿自比,担忧年过五十尚无子。

读此诗当结合元稹和白居易的相关主题的唱酬之作。元、白共叹无嗣之忧的立足点,便是立言如何才能不朽。自家编好的文集虽自鸣得意,却没有子嗣传承。元稹写给白居易的诗句说:“天谴两家无嗣子,欲将文集与它谁?”(《郡务稍简因得整比旧诗并连缀焚削封章繁委箧笥仅逾百轴偶成自叹因寄乐天》)白居易读罢想到的是如何消解此忧。

故而有和诗《和微之听妻弹别鹤操,因为解释其义,依韵加四句》,诗云:“一闻无儿叹,相念两如此。无儿虽薄命,有妻偕老矣。”这是以夫妻相依为命来消解无子之痛。元稹却依旧难以释怀,又有《酬乐天余思不尽加为六韵之作》,诗云:“商瞿未老犹希冀,莫把籝金便付人。”元稹浙东任职期间还有《感逝》:“头白夫妻分无子,谁令兰梦感衰翁。三声啼妇卧床上,一寸断肠埋土中。蜩甲暗枯秋叶坠,燕雏新去夜巢空。情知此恨人皆有,应与暮年心不同。”

元稹当时已扬名海内外,人称“元才子”,诗家名望使其更忧无嗣而才华之难继。第二年,裴淑生子道护,无嗣之忧就此得以消解。元稹《妻满月日相唁》:“十月辛勤一月悲,今朝相见泪淋漓。狂风落尽莫惆怅,犹胜因花压折枝。”从诗句里能看出元稹对妻子的勤苦生育尚能体谅。

诗作赠答

裴淑亦工诗。元稹每每与裴淑对话都离不开自己的仕宦迁转。据元稹《酬乐天东南行诗一百韵并序》云:“通之人莫可言诗者,唯妻淑在旁知状。”裴淑随元稹经历仕宦之迁转,面对地域、职位之变化自然也会产生感情的波动。长庆三年,元稹任浙东观察使。从长安到浙东去,裴淑“有阻色”。元稹《初除浙东妻有阻色因以四韵晓之》:“嫁时五月归巴地,今日双旌上越州。兴庆首行千命妇,会稽旁带六诸侯。海楼翡翠闲相逐,镜水鸳鸯暖共游。我有主恩羞未报,君于此外更何求。”细读此诗,今昔对比中元稹认为当下不仅境况已经好转,职位亦重要得多。况且越州山水甲天下,多有让人惬意之处。大和四年,元稹任武昌军节度使、鄂州刺史。刚刚看见转机,元稹一家又要从长安到鄂州,裴淑心情自然不好。据范摅《云溪友议》卷下载:“(元稹)复自会稽拜尚书右丞,到京未逾月,出镇武昌。是时,中门外构缇幕,候天使送节次,忽闻宅内恸哭,侍者曰:‘夫人也。’乃传问:‘旌钺将至,何长恸焉?’裴氏曰:‘岁杪到家乡,先春又赴任,亲情半未相见,所以如此。’立赠柔之诗曰……”

这首诗即元稹《赠柔之》,诗云:“穷冬到乡国,正岁别京华。自恨风尘眼,常看远地花。碧幢还照曜,红粉莫咨嗟。嫁得浮云婿,相随即是家。”裴淑亦有《答微之》:“侯门初拥节,御苑柳丝新。不是悲殊命,唯愁别近亲。黄莺迁古木,朱履从清尘。想到千山外,沧江正暮春。”夫妻间一赠一答,将彼此心事写出。

元稹屡经仕宦风霜,因地域之变化而生沧桑感,妻子嫁给自己也就只好随之迁徙。仕宦之迁转不是裴淑悲恸的直接原因,而是刚刚回到亲旧身边,未及叙叙家长里短就要再度远行,匆匆中挥手道别,实在心有不舍。

元稹与裴淑的生活中有琴有诗,彼此对话中渴望消解生活的重负。从元稹、裴淑的诗作中,可见共同的无嗣之忧,亦可见仕途坎壈而不断迁徙的无奈之情,更能体现出家庭生活与艺术生活的交融。元稹不仅具有为官的“直正”品格,还是一位能够处处体谅妻子的丈夫。既是知音,又是诗侣,裴淑陪元稹一路仕宦迁转,元稹伴裴淑品味喜怒哀乐,两人堪称是灵魂伴侣。

田恩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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