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渠村地名考
“ ”是旧安邑县一个古地名,多部字书中都有记载。例如——《卷子本玉篇》:“ ,呼炬切。《仓颉篇》:‘敕 句乡,在安邑。’”
《广韵·麌韵》:“ ,乡名,在安邑。”
《广韵·虞韵》:“ ,地名,在河东。”
《集韵·麌韵》:“ ,一曰县名,在安邑。”
《汉语大字典》:“ ……古乡名。在安邑。”
那古代安邑的“ 乡”究竟在什么地方?应该就在今天盐湖区姚孟街道曲渠村。
“曲渠村”当地人口语呼作“去qu4村”。关于村名的来历,1982年编印的《运城县地名录》说:“因该村姓曲的较多,村内又有一条旧河渠,故取名曲渠。”这个说法到底对不对?“姓曲的较多”是事实,“有一条旧河渠”也有可能,但既是以“曲姓”“河渠”而得名,为何当地人口语既不呼作一声“曲qu1”,又不呼作二声“渠qu2”,而单呼为四声的“去qu4”呢?我想原因无它,就是因为这里的“渠”其实只是一个借音字;而“去qu4”实际上是另有本字的,它就是“qu4”。因此,上述字书中所说的安邑“ 乡”,应该就是“曲渠村”。
理由呢?
一、地望符合,曲渠村历史上一直属于安邑县。
我们知道,秦汉以下直至北魏太和十一年(487)以前的安邑县,县治都在今夏县禹王城,县境包括今天的夏县和盐湖区的旧安邑县全部地域。曲渠村的位置当然在这个“大安邑县”之中。北魏太和十一年以后,大安邑县析作南、北两个安邑县,不久北安邑改称夏县,南安邑(治在今安邑镇)独擅安邑县之名,曲渠村又一直属于这个“小安邑县”管辖。顾野王《玉篇》成书于南朝梁武帝大同九年(543),此时的安邑县已是专指隶属于今盐湖区的小安邑县了。故最早见诸记载的《卷子本玉篇》所说的“ 乡”,应当是今天盐湖区的一个古地名,而曲渠村正在其中。
二、读音吻合,“ ”字有“去”“渠”两个读音。
“ ”字读音很多很杂,仅《玉篇》《广韵》《集韵》三种字书上,就有六种反切:“呼炬切”“況羽切”“其俱切”“火羽切”“匈于切”“权俱切”。这些反切折合成今天的读音大致有四种:xu4、xu3、qu2、qu4。为什么这样一个生僻的字会有这样多的读音?我认为根本的原因是由于它是“从句”得声,而“句”字本身即是多音字,见诸辞书记载的就有gou1(句吴,即周朝姬姓封国吴国之自称)、gou4(句当)、ju4(语句)、qu2(青句素缕)、qu4(句町)、jiu3(句婴)等多种读音,同时它还与“苟gou3”“后hou4”“矩ju3”“拘ju1”等字通假。因而以“句”为声部的“ ”,人们很难给它确定一个比较一致的读音。但是不管它的读音多么复杂,其中《广韵》的“其俱切”和《集韵》的“权俱切”两个反切,都和“曲渠村”有关。这是因为,它们的反切上字“其”“权”今天都读q声母,反切下字都是“俱”,而“俱”又有平声和去声两个音读。当“俱”字读去声时,则“权俱切”的“ ”字读作“去”qu4音,与当地人口语呼为“去村”相吻合;而当“俱”字读作平声时,则“其俱切”的“ ”字读作“渠”qu2音,与当地人写的“曲渠村”相吻合。
据此我们认为,可能正是由于“ ”字过于冷僻,很少见用,而又有多个读音,所以当地人虽然在口语中保留了“ qu4”字的去声音读,而为了避免识读的困难,在书写时又选用了一个相对好认的“渠”来表示它。因此无论呼作“去qu4”还是写作“渠qu2”,“qu4村”的本字就是“ ”。至于人们传说村名从“水渠”而来,有可能是望文生训。
三、名实契合,曲渠村地貌与“ ”字寓意相符。
“ ”字的字形“从阜、从句”。《说文》:“阜,山无石者”,即“丘陵”;“句,曲也”。《段注》:“凡地名有句字者,皆谓山川纡曲。”故可知“ 村”是由当地地势形貌而得名,谓其处于丘陵,地形纡曲。而历史上曲渠村的地貌与“ ”字寓意也颇相合。这一点可以比照附近的“阳 ”村名来作印证。“阳 ”地名见于《说文》:“ ,河东安邑之陬也。”“陬,阪隅”,“阪隅”即丘阜坡岭之一角。“ 村”(曲渠村)与“阳 村”相距仅五六里,同处于古鸣条岗南坡下,地理环境相同,所以字形都“从阜”,周围都是“丘阜坡岭”,一个地势“纡曲”,一个处于“阪隅”,取义相近,命名方式也相同,得名亦应在同一时期。可见“ ”指的就是“ ”附近这个地方。
当然,古代的“鸣条岗”今天已不复存在了,曲渠村、阳 村一带也早已是一马平川,看不到几千年前的“丘阜坡岭”“地形纡曲”的样子了。但当地的老年人或许还会记起,几十年前姚孟村有深沟,原王庄有高地疙瘩庙,王桐村有大冢,陶上村有高崖,附近还有个村子名曰“壕头”。这些都依稀保留了当地“岗”的地理形貌,也证明了当初“ ”“ ”两村都“从阜”得名不是空穴来风。
从“ 乡”最早见载于《仓颉篇》来看,这个地名不会晚于秦汉,有可能是战国时期就有的古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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