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1号 发表于 2023-5-19 11:51:15

也说家乡的山路_师存保


《家在山河间》于5月10、11日两期连续刊发玉华老师播讲黄朝晖老师《家乡的山路》散文。听读后感触颇深,引发共鸣,不由心血来潮,也想说说家乡的山路。

我的老家在如今的三门镇关道河,就是黄朝辉老师所说“四沟八扇”“盘沟虽浅”的那个盘沟河下游中间地段,我们老家的人称之为关道河。这一段河流的两边坡上前后坐落着几个小山庄,最大的叫关道村,关道河也因此得名。

为啥叫“关道”,可能是村的东西两边坡上有一条较大的山路,是旧时通往东西两边的一条要道,从村口穿行而过,附近的人不管是往西去老县城,还是往东走曹川出平陆县,都要走这一条路,都要经过我们的村口,可能人们就称之为“关道”村了。或许也是老家先人们以此为荣的一种自豪感,好多的人也把“关道”书写为“官道”,老年人土话说“官套”。




“四沟八扇”一说,大概源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开修“风南”公路时期。说的是从风陵渡过平陆县城到曹川东部山区,这一段公路必须要翻越的几条大沟,沟深坡陡,不能就近直接翻过,只得长距离绕行,多弯道盘旋,大大拉长了风南公路的距离。为此就有了“四沟八扇,杨家沟不算,盘沟虽浅,外加望原一片”的幽默段子。但此说仅指柳林河沟、盘沟河、坡底河沟、马泉沟河这四条沟。当时修“风南”公路时社会经济、修路技术等基础条件有限,缺乏逢山劈岭、遇河架桥的能力,在勘察选线时哪里省工好修就走哪里。所以从县城开始沿黄河台地往东,因地势顺畅避过了涧东河、南村沟河、计王沟河这三条和“四沟八扇”一样的大沟。曹川境内的曹家河更是平陆境内一条最大的沟河,但公路从曹川下到沟底后,是沿着坡底往南沟修筑的,也没有算在其中。其实,平陆县从西到东何止这“四沟八扇”,这仅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县城往西至芮城的陌南镇之间的大沟至少也有八、九条呢。据统计,平陆境内有3195条沟,268座山,71个滩,24条垣。北高南低一面坡,东西狭长一条带,山峦起伏,沟壑纵横,素有“平陆不平沟三千”之称。说这么多好像扯远了,其实说山、说沟,还是要说家乡的山路。




我老家的山路也是非常难走的,用“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比喻并不过分。因山路难行给老百姓带来的苦难,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了抹不去的烙印。老家的山路都是沿着土崖、石崖、沟沿、地头、地埝边开挖出来的羊肠小道,小自不必说,又窄又陡,非常险峻。一边是乱石嶙峋、荆棘丛生的土石墙,一边是几人高、几丈高、几十丈高的土石悬崖,行走其上,让你毛骨悚然,胆小的人根本不敢走,站在上边都两眼发晕,腿脚颤抖。如果你有幸站在黄河三门峡段古栈道之上,看一看今日沿黄一号旅游公路“好汉坡”段悬崖上的挂壁公路,你就知道我们老家的人昔日行路的艰难了。类似好汉坡这样的险路,还有石梯崖、集老、柏石崖等许多“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路段。万一不小心被石头绊倒跌下去,轻者伤痕累累,重的皮开肉绽,严重阻碍了人们的出行,害得不少人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大山。山路的艰险,最直接的危害是给当地老百姓做庄稼带来不便。有的地方只能挤过去一个人,牲口驮东西过不去,人担担子过不去,只能靠背驮肩扛运送庄稼,每一颗粮食都渗透着山里人奔走山路的艰辛。

祖祖辈辈住在山里的人,大都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过着一种无奈而认命却又显得安逸的生活。到了我们这一代人,社会发展了,科技进步了,为我们打开了被山路封锁的围堵。我老家的人应该是优先得到这一优惠的地方。老家人先前去一趟县城,翻山越岭得一天的功夫,后来修了三门峡大坝,人们去县城再也不用跑二三十里到公路边拦汽车了,更不必翻山越岭步行了。早上起来走十几里山路,到三门峡大坝坐上工人上下班的小火车班车,在三门峡下火车后步行到渡口,坐船过黄河到茅津渡,再有一二十分钟路程就到县城了。办完事下午原路返回,天不黑就到家了。所以我老家的人去县城一般都绕道河南三门峡,不仅坐了火车,还趁机逛了三门峡市,家乡人很是自豪的。



其实,平陆人外出的交通还是很方便的。只是县内因地理特征,交通条件差,出门行路难。209国道从北往南穿过县境,沿黄河有几十公里长的河岸,有不少的大小渡口。只要出了家乡的村子,过了黄河,都可以搭上陇海铁路的火车,或西行或东游,或北上或南下,一天多可以到达想去的周边城市。上世纪七十年代那会,北京知青调侃说,要是缝着雨雪天气有急事,我们坐火车回北京一天多就到了,风雨无阻,而曹川的人两天都走不到家。这话一点不差,要是真有了急事,平陆东西两边回一趟家真的不容易。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一次大队搞外调,我去了一趟正在“三线建设”的绛县和侯马。那是个冬天,突然下了一场大雪,运城到平陆翻越中条山的客车不通了,那时都是沙石路,平陆所有的客车都不通。无奈我们从侯马搭火车到孟塬,再转车到三门峡,从茅津渡过黄河回到县城,尽管用了一天时间,但总是没有耽误事。就是那次的大雪天,我穿过平原,路过高山,两渡黄河,第一次感受了毛主席那首著名的诗词《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壮阔与豪迈。哪知在孟塬火车站吃饭时竟闹出了笑话,付粮票时舍不得全国粮票,就拿河南粮票,人家说不能用,我还理直气壮地说,河南地界怎么说河南粮票不能用?人家提高嗓门大声撇着西安腔说:“小伙子,我这是陕西。”我才恍然大悟。



老家山路的艰险,可以说是平陆人行路难的一个缩影。人们盼望着从长年生活的山庄窝铺开始,修路建桥,踏平坎坷。对于我们山里人来说,走南闯北,上北京逛上海是有数的,而眼下修好山路,方便出行才是最迫切的。而愿望的实现又是一个艰难的、漫长的过程。而居住在大山深处和丘陵沟壑的农人们,没有等到这一天,就陆续迁出了大山,搬出了沟坡,走向生活条件更好的地方,走向了城镇。许多和我们老家一样的村庄,也都没有了人烟,变成了另一种景象。人们都说,山不转水转,水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这也是一种进步,是社会发展的必然。

几十年弹指一挥间。解放后,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平陆的山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老家的人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在搬出山沟后没几年,厚实光整的水泥路修到了我们村,汽车开进了打麦场。老家的山庄窝铺,大都通了水泥路,有的还通了柏油路,山区的交通网络越织越密。如今的平陆,运三高速和209国道贯穿南北。从西往东的沿河522国道、中垣的三级路改造升级,沿黄旅游公路贯穿全境,中条山旅游路正在向两头延伸。所有垣面北至中条山根,南至黄河岸边,纵横相连,宽畅顺通。我们这一代人终于实现了从山路攀岩到驾车驰骋的梦想,成为人生历经最为丰富的家乡山路变迁的见证者。
2023年5月11日

作者简介:师存保,1950年出生,1973年参加工作。公务员,现已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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