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1号 发表于 2024-3-30 09:52:07

思念又起波澜 散文 王小燕

老家方言管奶奶叫婆婆。我与大妹只差两岁,是婆婆把我抱大,把我喂大,把我搂大。如今,她离开我已经48年了。几十年来,只要日有所想,她就会走进我的梦里,可她只是笑盈盈的,远远地与我对视一眼,就扭头离开了。我从梦中醒来,两行泪水从眼角流到耳根。

那时候晚上睡觉,婆婆总用右胳膊搂着我,我就会钻进她温暖的怀里。婆婆年轻时,兵荒马乱,爷爷参军打鬼子,她一个人缺吃少穿,提心吊胆,拉扯四个孩子长大,吃尽了苦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没过上几天好日子,爷爷病魔缠身,驾鹤西去。她用一双小脚、一双柔弱的肩膀,撑起了一个家。

清明节前夕,我又梦到了婆婆。醒来那一刻,我决定回老家给婆婆上坟。可老家有个孙女不给婆婆上坟的风俗。我想到婆婆和爷爷没有合葬,那就到爷爷坟前吧。爷爷埋在老坟里,地址在垣曲解峪乡解村杏花峪的一棵大柿树下,老婆(太奶)脚下。这里退耕还林,层层梯田里栽满了杏梅树。春来赏花祭祖,安逸向往在心头。但往年来上坟,总是错过杏儿开花的时机。

今年我合计着,要提前去,念叨着坟前的杏花别过早落去,给我留一点作为念想。

那天时间赶得很紧,因为回南山老家解峪,一条线上,给父母、婆家爷爷奶奶、娘家姥姥姥爷上完坟,最后一站才到爷爷坟前。我带上孙女、孙子和二哥、小妹一行人,先在高处路边俯视,找到大柿树,就找到爷爷的坟了。远远望去,整条沟都是隐隐的粉白夹杂着浅浅的绿,没有花的鲜亮,杏树已没有花一般的蘑菇云,心里袭上了一缕儿遗憾。

低头看路,我想起了1976年刚开春,婆婆想到县城姑姑家住几天,我扶着婆婆从山里出来,十里相送,到公社汽车站。路过爷爷的坟,婆婆坐在土塄边已是满枝花骨朵的桃树下,用拐杖给我指认,爷爷的坟边有棵大柿树。

可谁能想到啊,这一送竟是永别。那是1976年农历二月二十九,一个黑暗的日子,一个电话打到大队部,随后便听到老家对面庄上一高嗓门喊话,婆婆病重被抬回来了。等我看到婆婆,她躺在担架上,脸上已没了血色,眼睛紧闭,像熟睡过去一样,我抓着她的手不停地喊“婆婆、婆婆……”想把她叫醒,可是她的手已没有了温度。

穿过杏树林,来到大柿树下,二哥说正对着的柿树下边是老婆(老奶)的坟。爷爷的坟在老婆的坟脚下,没有坟鼓堆,也没有杂草,泥土松松软软,踩上去绵乎乎的。我双膝跪在泥土上,低语呢喃:“爷爷,都说我遗传了您的基因,才实现了文学梦想。婆婆呀,从小在您的臂弯里听了那么多故事,您才是我的第一任启蒙老师……”

孙女孙子跟在我身后,瞪着好奇的眼睛。我告诉他们:“上坟就是要记住去世了的亲人,不要忘了他们的养育之恩。”

起风了,没有落尽的花瓣,纷纷扬扬。沐浴着杏花雨,思念的潮水又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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