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1号 发表于 2024-8-27 16:14:28

土炕上的童年_散文_平陆 王雅静

中元节前夕,我又回了一次老家。当我走近那童年记忆的土窑洞时,坍塌的院落,斑驳的墙皮,淹没了曾经生活在这里的诸多痕迹。我就是在这样的土窑洞的土炕上出生的。

鼻翼翕动,贪婪地吮吸着空气中那股略带潮湿但亲切的土腥味,多少年没有闻过这种熟悉的味道了。久违了的味道大大地满足了我嗅觉的需求,更满足了我心理上的需求。

一孔老窑洞庇护养育了几代人。一个又一个的小家庭在这里组建,然后分枝展叶,相继搬离;一个又一个的婴孩在这里诞生,然后像鸟儿一样丰满了羽毛,飞出土院。在这里,爸爸迎
娶了妈妈,叔叔接来了婶婶,姑姑也从这里当了新嫁娘,跟着她的如意郎君,踏出了洞坡远去。前前后后几十年,甚至往上成百年,而这些老窑洞,这个旧院落,像一位久经沧桑的老
人,依然坚守在这里,守望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也许,还在期待它曾经的主人。窑洞外墙被雨水冲刷留下的道道沟壑,就像是历经沧桑老人脸上纵深的皱纹,诉说着经年累月沉淀在时光深处的故事。

关于窑洞,要说得太多了。屋子里的土炕、锅台、案板,做饭时风匣的咚嗒声,锅灶烟火缭绕呛人的气味,爷爷奶奶忙碌的身影,仿佛还在眼前。村子现在已没有几户人家住窑洞了,
坍塌的窑洞随处可见,远远望去,像一双双无奈的眼睛,好像在诉说着窑洞的过去。

以往进入地坑院的洞坡已经不复存在,从已倒塌处深一脚浅一脚来到东窑前,窑洞的前半部分彻底坍塌,黢黑的洞顶部,风雨侵蚀,蜘蛛联网,疯长于崖面上的残枝败叶萎缩干枯,在
风中摇荡。塌落的泥土已经把窑门堵住,只有破旧不堪的窗户还剩半边,顺着窗棂的缝隙朝里张望,土炕对面的方桌歪斜地靠在一则窑壁上,童年的往事电影般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窑洞里占面积最大的是那一盘土炕。与土炕连着的是灶台。土炕外沿用砖砌了一层,这样应该是为了让土炕美观也更坚固吧。这些青砖经过几代人的沿磨,至今仍然锃光发亮。童年曾
经以为很大很大的土炕,现在看来却是那么的窄小。就是这方土炕,承载了我无穷的欢乐。

土炕是名符其实的土,除了炕沿那一层砖,剩下的全都是土坯垒砌而成。每年腊月扫年的时候,要把炕上的席子去掉,会发现炕面有许多小坑,凹凸不平。爷爷就用麦秸活泥抹平,再
在灶下拢一把火,很快这些泥巴就冒着热气干燥了。

记忆中,我家的炕上白天一直铺着两张光席,到晚上才铺被褥,数九寒天,爷爷把炕烧得热乎乎的,我们一家人坐在炕上,屁股下面暖烘烘的。土炕角落的被子永远是“方块豆腐”整整
齐齐一摞,被子旁边放着奶奶亲手刺绣的方顶枕头。奶奶的剪纸、刺绣手艺堪称一流,在十里八村都是有名的。白天,我们是不允许上炕玩的。

土炕上最欢乐的时光当数晚上了。洗漱后上炕,这时候奶奶才允许我们姐妹俩“撒撒野”,把被子推倒,躺倒在一堆被子上。在外面“疯”了一天的我们,腿脚早已困乏,此时柔软的棉花将
我们裹挟,困乏劲儿似乎也烟消云散了,或四仰八叉的躺在一堆被子上,或将一堆被子压在自己身上。念墙上一盏如豆的煤油灯散发着柔和的光,低头能闻见被面上散发着皂角淡淡的
清香。柔和的光影下,土窑洞溢满了家的温馨。

爷爷坐在土炕对面方桌旁的圈椅上,一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一边用土得掉渣的乡音教我们姐妹顺口溜:“桌上放着玉石玛瑙紫金八宝花箱鼓,桌下趴着乌黑瞪眼咯哩拐腿爬地虎;上
去扳倒玉石玛瑙紫金八宝花香鼓,下来搭住乌黑瞪眼咯哩拐腿爬地虎……”听着我们奶声奶气学不成样子的顺口溜,爷爷和奶奶都放声大笑。

爷爷有一张黄色的狗皮褥子,这张狗皮褥子光滑柔顺,躺在上面软绵绵的,很舒服。特别是在寒冷的冬夜,铺在身下暖呼呼的。每每到睡觉时姐妹俩总要争着在狗皮褥子上面睡,接下
来便是剪刀石头布,谁赢了谁在上面睡。似乎睡在那张狗皮褥子上,做梦也是香甜的。

童年的幸福很简单,一方小小的土炕便会满足心灵的慰藉,也正是这方不大的土炕,让我们度过了最快乐的童年。 

(内文照片均由葛军贤摄影)

作者简介:王雅静,山西平陆人,1962生。退休工人。平陆硬笔书法协会会员。爱书法、爱文学,尤其喜爱中国古典诗词;爱旅游,游历过许多国内外美景。在诗和远方里感悟人生,温润性情。
页: [1]
查看完整版本: 土炕上的童年_散文_平陆 王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