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1号 发表于 2024-10-26 10:48:34

悠悠柿子情_散文_彭荣瓜


深秋的风,托起微黄的树叶打着旋儿向前移动,叶子随风“蜻蜓点水”似地亲吻着厚实的土地,路旁发黄的草尖上,偶尔有挑起的露珠,瞬间也被风吹落,我漫步在蜿蜒的乡间小路,不禁提了提衣领紧了紧袖口,而眼前满坡满埝红红的柿子,像一盏盏红灯笼,亮起深秋最绚丽的光彩,燃起广阔田野点点的希望之火,让我暖意骤生,柿子之情随之而涌……

家乡的柿子,凝结在最早的记忆深处。每年从春末柿子花开,快乐的童年里就跳动着柿子树亲切的音符。柿子树不择贫瘠或肥沃之地,即使外露根须在半土埝上生长,依然使出浑身解数扎根土壤,枝繁叶茂,硕果累累。柿子花黄白相间,多呈四瓣形状,小巧玲珑,煞是美观,忽有风儿“光顾”和“体恤”,她们犹如翩翩仙子纷纷飘落着地,这时候,孩童们最喜欢蜂拥在绿荫如伞的柿子树下,捡拾起心中的那份美好——柿子花,满满地装在花花绿绿的土布口袋里,蹦着闹着回家缠着母亲穿针引线做手串,期待的小眼睛不差分毫地随着母亲的针线穿梭来回移动,待到手串做好了,一个个小精灵,一双双小手戴着有点淡香漂亮的柿子花,如戴着稀奇精美的“珠宝”,在一起比试着,乐道着,那时觉得周围所有的山水景物都是“笑”着的样子,天空也格外地湛蓝,如镜子一般明亮。

柿子花脱落后,小青柿渐渐露出稚嫩的柔骨,它在四角状青绿的柿蒂中间包裹着,好似襁褓中的“婴儿”,小的可爱,不忍触碰。这当口,大约再过上十来天左右,那被包裹着的小青柿渐渐长大,再经风雨的“抚慰”,翠翠绿绿、疙疙瘩瘩“睡”了一地,伙伴们便三五一群结伴前行,上演一场捡青柿自做软柿子“大会战”,叽叽喳喳,争先恐后地在树下挖出小拳头大的坑窝,还有在坑窝的壁旁挖小拐窝的,你挖一个,他挖一个,随着把捡来的青柿子细心地放在里面,盖上用小手搓好厚厚的细面面土,各自用树枝树叶做上记式,做好这些之后,小手上沾的土,胡乱在衣服上树身上搓搓蹭蹭,随之又是一连串的欢呼雀跃,就像完成了一项重大“工程”似的。隔上三四天大伙儿相约再挖开,青柿子由原来的纯青略显泛黄,而且“变戏法”似地全成甜甜绵绵的,即可食用,间或有伙伴坑窝里的柿子被哪个贪吃的小狗刨了去,大家特讲“哥儿们”义气,友好谦让,共解口馋,朗朗的欢笑声,使得树上的小鸟也停下飞翔的翅膀,侧耳倾听,羡慕不已。

“树上挂着小灯笼,绿色帽子盖住头,身圆底方甜爽口,秋天一到满身红”。柿子树从春天慢慢伸出绿芽,掀起嫩黄的衣衫,颜色由浅变绿,叶子逐渐长大,由“黄毛丫头”出落成“绿姑娘”,直到枝繁叶茂端端庄庄地呈现在人们面前;夏季在葱茏深绿中酣畅欢歌,随着季节变换,她的盛装也随时变换着颜色,一到秋天红红的柿子挂满枝头,红遍坡坡岭岭,似乎卯足了劲儿绽放出惊艳的瑰丽;她像青春美少女,迎着秋风吹拂,时而露出红扑扑的脸蛋儿,时而躲进绿丛,像是跟人们玩捉迷藏,但最终还是展现出耀眼的金黄。成熟的柿子由红变亮,软柿子随着雨天频繁而增多。

摘软柿子可是个细致活儿,记得小时候最爱吃父亲摘的软柿子。柿子的种类很多,父亲摘的是皮薄肉厚酷似桃子形状的“朱红”柿子,只见红的透亮的软柿子,顶着一层薄薄的白霜,美观至极,诱人味蕾。殊不知,父亲摘柿子只轻掐柿蒂部的细茎,一点都不舍得触碰柿子上的白霜,像呵护孩子一样,轻轻地摘取,再轻轻地放在小竹筐里。儿时的我常站在树下,看着父亲那么小心翼翼地摘着,给父亲指点着树叶旮旯里藏着的软柿子:“这边有,那边还有”!“那边的红,这边的亮”!父亲总是不厌其烦地顺着指点的方向给我摘取,稳健的脚步在树枝上跳来荡去……

还有几种家乡称“火蛋”柿子、“扁心”柿子和“牛心”柿子,其中“火蛋”柿子个码虽小,可味道极甜,偶尔有黑色的小斑点充当“修饰”,恰似更多了一份意外的“美丽”;“扁心”柿子扁而平,色泽略青,水分充足,吃一口既解渴又爽口。这两种柿子总长在高高的树梢处,树怀里极少,总是那样求之不得,可能是贪吃的孩童,把容易摘到的早早“滋润”到味蕾,不过,想解嘴馋享美味,就又百般缠着父亲,而我所有的要求,父亲总是“唯命是从”,这时想起来,那时年幼的我真是太难为父亲了 。

霜降至,下柿忙。说起下柿子,田间地头,埝下坡上,邻里乡亲别有一番收获丰收的景象,说着,笑着,捡着,忙的不亦乐乎,给往日幽静的山村增添了几分乐趣和活力。下柿子那可是个出力活儿,在我们姐妹年幼时,父亲是家里唯一的壮劳力。低处的柿子好说,树梢高挑的柿子,就要用木杆上绑着洋条做好的铁钩费力地钩,有时候看着树枝高高细细的,一闪一晃的很是危险,心里真为父亲担心,可是再难触到的,父亲毅然抡圆胳膊使着俏劲儿一颗颗钩下来,一颗颗又小心翼翼装筐里,不忍损伤柿子皮。柿子是家乡人生活中一项微薄的收入,尽管如此,父亲心里装着全家老小,担上筐子,走在高低不平的乡间道上,汗水虽浸湿了衣衫,但仍然步履生风,一趟又一趟,往返不止。他肩上的担子岂止是柿子呀,而是满满的希望和梦想。

“圆圆红罐罐儿,扣着圆盖盖儿,甜甜的蜜水儿,满满盛一罐儿”。下回的柿子,首先要选柿子,细心的母亲会把有带枝的柿子一串串地挂在房梁上,再拣些在好柿子摆在窗圪台上,以备寒冬里还能享用软柿子的美味。把选出的烂柿子装进翁里,等到开春发酵好淋柿子醋,另外还可酿柿子酒。挑选又大又整齐的烘柿子,母亲洗好一个黑红发亮带着釉子的陶瓷罐,下面放上五六个熟透的红沙果,上面摆放大而没有破伤的好柿子,然后和好一小撮泥巴封紧罐盖的缝隙,七天后,开罐取柿,剥开薄如蝉翼的柿子皮,吸溜一口,柿子夹杂着浓浓的沙果香软软甜甜,渗透味蕾,好吃极了,真乃果中俊物。

再说旋柿饼,父亲的手艺可谓又快又好,他舍不得撂下手中的活计,为了节省时间,总含着故意裁短了的自制旱烟“喇叭头”,一边干活,一边咂叭几口,仅一晌午功夫,旋好的黄澄澄的柿饼就摆满一大竹箔子。旋好后,晾干水分,收起来用棉被捂好,过上几天,日头通红时,再放出,再捂好,就这样反复几次,直到柿饼披满白霜放在一个瓮里为止。每年父亲亲手做的柿饼个头大,又有白霜润色,软甜可口,邻里买主品尝后都连连称赞,既贴补了家用,又能享用其中,是春节待客的美食,也是敬献上苍必不可少的贡品,这份珍贵的家乡特产,直到春季乃至四季轮回,伴着勤劳的双手,美味流香,芳华依旧。

家乡埝埝坡坡红彤彤的柿子树,她像风姿绰约的新娘,怀揣梦想,憧憬美好时光;她热情奔放,象征着事事(柿柿)如意,一切呈祥;她骨子里的惊艳,给家乡造就了一幅红红火火的盛景图;她凝聚着缕缕乡情和深沉的大爱,不管离我多么遥远,永远是我珍藏于内心深处的红宝石(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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